许是过了一日,又许是过了几刻钟,再次睁眼,杨轻煦的眼前还是那个人。
杨轻煦与其说是在看他,不如说是在看他手中的白玉牌。见他醒了,漆舜问道:“今日师尊还是不肯帮我吗?”
杨轻煦收回视线,说:“痴心妄想。”
听到他说这出这个词,漆舜不怒反笑。他拿着玉牌贴上杨轻煦的脸,逼得他睁开了眼。“我,痴心妄想?哈哈哈哈,也不知道是谁在痴心妄想!”
杨轻煦躲闪着他的视线,漆舜凑上前去,伏在他的耳边说:“师尊如今,还想着你的师兄吗?”
杨轻煦一惊,扭过头去。
漆舜索性贴着他的耳朵,重复了一遍:“你还想和你的师兄在一起吗?”他突然扯下杨轻煦身上的被子,昨日留下的痕迹顿时出现在他眼中。“看看师尊现在的身体……啧,你还好意思见岛主吗?”
杨轻煦闭上眼,似乎这样就能听不到漆舜的声音。他的耳根灼热,身体却因吹进来的风起了凉意。杨轻煦想要藏起自己的身体,但只要轻轻一动,那些还没好的伤处就牵扯作痛,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师尊还是从了我吧!”漆舜看着他的逐渐蜷缩的身体,笑了出来。
“不……我不会……”杨轻煦摇了摇头,“我不会告诉你。”
漆舜眼底一沉,将他面朝墙壁的脸掰了过来。“看来,昨天给师尊的教训还不够多!”
伤口再次裂开,杨轻煦紧咬嘴唇,不肯泄露一声音。胸前气血翻涌,他强忍着,却还是有血翻滚而上,从唇边溢出。
在自己的期望之下,杨轻煦终究晕了过去。
自杨轻煦被漆舜带走后,南宫薰每日都要抽出时间前往桃源岛。但无论她怎么说、怎么求,竹屋里的人都没有一点动静。
窗前的桃花早已枯萎,恐怕除了他没有人会在意。
七日都无功而返,何洛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去了桃源岛。
“杨轻煦被人欺辱带走,你身为岛主还不打算接管岛内事务吗?”何洛在台阶下折了一枝桃花,往竹屋扔去。
桃花碰到结界就被弹回,落在地面。何洛看着躺在地上的桃枝,面无表情地说:“原来,你对杨轻煦的感情不过如此,亏他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甘愿承担岛主之责。”
“想来他这些年的鞠躬尽瘁不过都是自我感动罢了,我看他早就应该放下这段感情娶妻生子,也好过现在被人掳走生死不明。岛内事务众多,只依靠我和南宫二人实在应接不暇,既然你不愿出来,我们只好放弃杨轻煦,另选丹炎长老了!”
说罢,她转身准备离开。脚刚往外踏出去,地上的桃花就被风卷了起来,吹到了天上。身后“吱呀”一声,她回头,久未见面的人总算出现。何洛松了口气,不由露出笑来。“何洛参见岛主!”
几乎浑身雪白的人走到她面前,捡起了那枝桃花。他看了半晌,回到窗前,将瓶中枯萎的桃枝换了下来。
他望着桃枝又呆愣片刻,才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向外走。
花瓣洋洋洒洒落下,如雪般堆积在他白色的发间和肩膀。他也不动手掸去,直到能看见停在码头上的鲲之翼,他脚步突然停下了。
跟在他身后的何洛正觉奇怪,就见他召剑,倏地离去。何洛看着那划过天空的如光身影,又开始烦闷起来。
这人的心思,当真只有那个人才知晓。
何洛愤懑地走上鲲之翼,略施法术,驱动这外观如鲸的船离开码头,朝主岛驶去。
“我怎么……还在这里?”
杨轻煦悠悠转醒,看着那不变的彩绘屋梁有些绝望。
束缚住手的锁链变得长且宽松,他可以自如地活动手臂,只是还不能离开床。
久睡疲乏,杨轻煦撑起身坐了起来。动作间,体内的伤口不再疼痛,似乎已经愈合。杨轻煦惊喜地调动灵力,却发现经脉阻滞,仍无法施展法术。
他呆呆地看着掌心,最后失望放下。
“也不知道蓬洲如何了。我走了以后……师妹们处理事务应该很是艰难吧。”杨轻煦低头想道,忽然瞥到了左手的戒指。“要是有他在,就什么都能解决。”
“但他……不会因为这种事出关吧!毕竟我对他……也不是那么重要……”杨轻煦心口犯痛,不由拱起身子,“反正丹炎长老,谁当都可以的……”
“谁当都可以的……”
他捂住胸口,痛到呼吸不畅,大口喘息了好几回才喘过气来。心脏阵痛,浑身无力,虽然这里面也有漆舜为他下药的缘故,杨轻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身体已不如往日。
“也不知能支撑多久……”能不能支撑到我再见他一面……
漆舜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他的师尊脆弱,柔美,露出来的半个身子干净到看不见之前痕迹,他坐着,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师尊在想什么?”他凑到杨轻煦面前,捏着他的下巴问道,“让我猜猜,是在想……你的师兄?”
杨轻煦闭上眼睛,不愿看他。
“唉,想他有什么意思?不如想想徒弟吧。师尊睡了三日,我这里可是想念师尊想得紧。”
三日……
杨轻煦挣扎了一会,没能从他手下挣开。
“之前是我太粗鲁了,伤到了师尊,师尊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让我带你共登极乐——”漆舜忽然把他压在床铺,锁链如同有生命般向后收束,再次将杨轻煦的手捆在床头。
看他万般不乐意的样子,漆舜道:“只要师尊肯帮我找出解毒之法,我就放过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