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拱手,周身开始冒起冷汗,他云游四方见过多少奇人异事,预知梦自然也听说过,他也是信的,可今时今日,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梦境又涉及己身,让自诩能“活死人肉白骨”,自称为神医的何雪岩都不由惊恐起来。
他问道:“不知大人梦到的时间是何时?”
“大抵是今年冬日吧。”苻无舟说完,不无怅然地拍了拍何雪岩的肩膀,说道,“请你来,就是因为时间急迫,想让何公子专心研制出一张治疗这种时疫的药方出来。”
何雪岩木木地点点头,说道:“在下定当鞠躬尽瘁。”
苻无舟离开何雪岩屋子的时候,他还愣愣站在原地,似乎是被吓到了。
这所谓梦境,都是苻无舟编来诓他的,但更恶劣的是,他所言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前世,这年冬天的时疫来势汹汹,忽然之间就死了好多人,等太医院带着民间医者一起治疫的时候,一切都已来不及。
何太医作为太医院院使,更是扛下了这个重担。
奈何始终得不到有效解决。
那一年何家公子和许多年轻人一样正是喜爱闯荡的年纪,他当时正远在荒无人烟的岭南挖着药草,想要完善一本毒典,等何家人终于找到他的时候,何太医已经病倒了。
他匆匆赶回来,从何太医手上接下了这个重担。
那时候苻无舟新染上了时疫,自请封府隔离,独自窝在房里等着病情恶化,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去,在他染病的第十日,人已衰弱不堪,秦湍却突然出现,闯进了卧室,在床边强行把一碗汤药喂到他嘴里。
正是这一碗药把他救了回来。
后来才得知,这便是何公子在何太医遗留下来的半张药方基础上修补后的治疫药方。而这位传说中年纪轻轻的神医,都没有在人前露过几面,只留下这一张珍贵药方后,心灰意冷的走了。
家中亲人已不在,从此漂泊度余生,民间再也没有他的传闻。
所以,最好在一切发生之前,遏制住苗头。
在此生,没有人知道那些个真相,可经历过的痛苦,苻无舟却清晰记得,他便只能用谎言或者梦境的名义,一次次编造,一次次诓骗。
他摇了摇头,回到房间,想要饮酒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花良抱臂站在夜色下的房顶上,而旁边站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
赤枭问:“太傅今日饮酒了?”
花良道:“无妨,我给兑水了。”
赤枭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陛下会嘉奖你的。”
花良慌忙摆了摆手,“我现在只效力于太傅大人,我这般做,也无非是不想看大人因为饮酒而难受罢了。”
赤枭不禁问道:“太傅大人饮酒会难受?”
花良道:“听乾风说太傅大人似乎有胃疾,多饮酒会胃痛,你看这位大人平日里总一副云淡风轻优雅从容的样子,实则也是多病之身,需要呵护呢。”
赤枭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回去会与陛下说的。”
花良突然反应过来,赤枭是被陛下派来探听消息的!所以,他刚才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
南戎皇宫。
宫廷夜宴上,南戎王挺着大肚子,侧躺在榻上,周围美女环绕,散发着一片靡靡气息,舞池内轻纱缭绕,香风扑鼻。
熏得秦蓁蓁一阵恶心。
她手里拿着酒壶,脸上印着五指印,等着南戎王张嘴,她就要跪着到他身边喂他一口酒,然后再跪着退后。
虽然她是以公主的名义过来和亲的,但在南戎王室里一点不受礼遇,现在竟然沦落成了任人打骂的丫鬟,连舞女都能来嘲笑她。
一旁的美人喂了南戎王一口点心,南戎王张了张嘴,秦蓁蓁急忙过来往他嘴里倒酒,正倒着,他却突然头一歪,来不及收回,酒水便滑落在南戎王的脸上。
“混账!”
巴掌抡了过来,秦蓁蓁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她委屈地哭起来,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无助地跪在那里无声哭泣着。
美人用帕子给南戎王擦去脸上的酒水,娇俏道:“大王轻点打嘛,人家可有一个厉害哥哥呢,之前打得我们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呢。”
秦蓁蓁捂着脸,对的,她还有哥哥,她之所以这么屈辱地活着就是等着秦峥有一天来救她的,只要他当上了皇帝,她就能回去了。
南戎王“哼”了一声,醉醺醺道:“什么哥哥,她那个窝囊哥哥已经死了,还是因为叛乱,被大暄的皇帝捉住,自杀了。”
美人道:“大王,既然如此的话,我也想让秦妹妹侍候我呢,可以吗大王?”
南戎王道:“就是个猪狗不如的奴隶,你想要,就给你了。”
秦蓁蓁抬起眼,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哥哥就这么没了!
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美人便走了过来,扯上她的头发,笑道:“你不是有个好哥哥吗?你的好哥哥杀了我的兄长,你就替你的好哥哥赎罪吧。”
说完便将秦蓁蓁按着往柱子上撞,几次下来,让她痛得晕了过去。
南戎王及时喝止,“行了,别太过分,毕竟是大暄的公主,先好生留着。”
那美人这才停手,秦蓁蓁无声留着泪,等宴会结束,所有人都散去,她还在冰冷的地面上煎熬着等待着明天。
有人走了过来,她翕动了两下嘴唇,终究没有发出声来。
铠甲掉落在地上,衣袍解落,她感到身上有人伏了过来,她想要躲开,却被人按住。
对方带着杀伐凛冽的吐息落在耳边,“只要你从了我,我就能保你,也能带你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