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把悟当成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最强”,然后抛下他离开的自己,又和那些把他当成怪物的人有什么区别?
夏油杰想。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到底……都对悟做了什么。
眼泪无声流出,洇湿了高专深色校服。
五条悟本想想过去一样打趣夏油杰,嘴贫犯贱几句。
但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杰,平时那些轻而易举说出口的刻薄言语突然变得涩口难言起来,叫他怎么也吐不出半句挖苦。
感受到肩头传来的温暖湿意,和挚友克制的,轻轻的颤抖。
迟疑片刻,五条悟一只手回拥住杰,另一只手笨拙而生疏地在杰背上轻轻拍着。
并不算细腻的手掌抚过夏油杰单薄的脊背,激起一阵阵温暖细密的颤栗。
在这份挚友难得的体贴里,夏油杰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绷不住了。
十年来一直紧紧绷着的弦,不敢去想不敢越过的红线和禁区。他花了十年构建起来自以为已经固若金汤的心防,崩塌却只需要悟的一个拥抱。
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悟就如同一柄利刃,轻而易举刺破了他冰冷的躯壳,汩汩流出温暖鲜活的血液来。
脑海里似乎有一根白线在无限延伸拉长,线上缠绕的是夏油杰这漫长又短暂的一生,线的尽头一片混沌,是他看不清明的未知。
顺着这条线,夏油杰看到了很多很多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东西,不管是好与不好的。大量如海潮涌来般的碎片式的琐碎情绪几乎将他淹没,压抑的悲伤和委屈在挚友的怀抱里无限发酵急速膨胀。
于是他的抽泣声慢慢变大,演变成低声呜咽,最后是几乎发泄式的嚎啕大哭。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在五条悟面前露出这种脆弱姿态。
反正都已经死了,反正是最后一次了,被看见难看的一面也无所谓了吧。
怎样都好,怎样都无所谓,只要能被悟看见,只要悟在他身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油杰哭得脑子一片昏沉,却久违的放松了下来,哭着哭着就伏在五条悟睡着了。
五条悟僵硬着上半身,不知道该不该把睡着的夏油杰放下来,又怕自己动作太大会吵醒对方。
思索了几秒钟,五条悟还是决定维持这个姿势,反正抱着一个人对他来说也不算特别大的负担。
只是如果维持这样的姿势,他就没办法做其他事,只能抱着夏油杰直到对方醒来。
听着挚友匀称轻柔的呼吸声,他的心也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夏油杰毕竟是体术一流的优等生,浑身的肌肉结实又有分量,此时放松下来却意外的手感很柔软。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鬼使神差的,五条悟腾出一只手,轻轻覆在挚友心脏的位置上。
“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一颗健康的,年轻的心脏,正在缓慢跳动着。五条悟几乎能想象到它跳动时的的模样,一定是沉静的,稳重的,就和杰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