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祁行单薄的身躯被他抱在怀里,他甚至还摸到他的蝴蝶骨不断的颤唞着,像只蹁跹欲飞的蝶,他便忽然意识到怀里这个男孩子其实也没多大年纪,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他在面临险境时,也是会非常害怕的,刚才拼了命的用石头砸那头棕熊,甚至还把胳膊斜塞进那头棕熊的嘴巴里,大概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才爆发出了惊人的意志力,而现在乍然松懈下来,就仿佛是一颗绷紧的弦,突然断了似的,蹲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封青让反复的拍着他的背,不断轻声安慰他,试图让他放松下来,而祁行也就是在一开始哭声有些大,后来就克制住自己,拼命的压抑抽噎,害怕自己的哭声会把山里其他的猛兽招来,到时候事情就真的不好办了。
封青让一直抱着祁行,把他紧紧的拥在怀里。直到听见哭声小了很多,才低头轻声对他说:“还能走吗?”
祁行脸上还挂着泪珠,半晌,才点了点头。
封青让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把他扶起来,祁行用手抹了一把泪,张了张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封青让耐心的等待着他开口。
祁行却吸了吸鼻子,在他的搀扶下有些委屈又有些后怕的道:“兔子还在吗?”
封青让:“……”他弯唇,无奈笑道:“还在。”
的确是还在,大概是祁行给它露出来可供呼吸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无法让它冲出封青让的外套。所以即使是被情急之下扔到了地上,这只兔子也呆头呆脑的,似乎没想着逃,而是乖乖的窝在外套里,没有动弹。
祁行摇了摇头,晃掉鼻尖上挂着的泪珠。抱着外套里乖乖趴着的兔子和封青让一起马不停蹄地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后怕的小声道:“我还以为今天我们走不出这座山了。”
封青让看着他胳膊上的齿痕和腿上的爪痕,轻声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祁行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胳膊上,嘴角努力上扬:“没事的,这个血流一会儿就止住了。”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这毕竟是棕熊留下来的痕迹,现在祁行那条胳膊基本上是血肉模糊的没法看,偏偏这人好像不知道疼似的。
祁行怎么会不疼,但是在这个大山里不知道还会窜出来什么别的猛兽。所以再疼也要忍着,赶紧下山才是正事。
接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而是一直向山下走,站在这座山上,可以看到远处有一个小村庄,只要碰到人烟,两个人应该就有救了。
丛林里的土地非常松软,两个人走上去,在地面上留下一长串脚印。除了方才两个人遇到的那头棕熊的掌印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野兽的脚印。即使如此两个人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边用树枝小心的扒拉着树叶边仔细的观察,生怕再有什么熊啊狼啊蟒蛇啊什么的窜出来。
好在一路上除了遇到几只胆小的松鼠之外再也没有遇见其他猛兽。然而两个人到底是都受了伤,到了下午的时候,天空又下起了雨,两个人只好暂且找了一棵树叶比较繁茂的大树停下来休息,后来又转移到一处地势比较低陷的,有岩石可以遮雨的地方,两个人靠在岩石上休息。
祁行身上的伤口这会儿倒是不流血了。但是干涸的血沾在衣服上几乎结成了一层外壳,一碰就疼。封青让肩膀上的伤口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看他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大幅度动弹,生怕哪个动作撕裂伤口之后再感染了。
祁行靠在岩石上,手里紧紧的攥着几个方才从果树下经过时顺手牵羊摘的青梨,递给封青让几个。
封青让把清理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顿时被酸的紧紧皱起了眉头。
祁行看他怎么样自己也不想吃了,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把早上没有吃完的山鸡拿出来,山鸡被好几层大树叶牢牢的包裹着。虽然已经有些冷了,但是还是可以闻见若有若无的香气。
天色已经暗下来,两个人当然不可能再赶路,只好你一口我一口的把剩下的鸡肉解决掉。祁行看着封青让一直没有松开的眉头,忍不住笑了出来,问他:“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想来他们这样的大少爷锦衣玉食惯了,忽然落到这样的境地,要被迫啃一些生涩的果子和冷掉的鸡肉。恐怕连胃都有些受不了吧?
“别把我想的这么娇气。”封青让抬眸看他,下颌线清晰分明,轮廓挺拔秀气。虽然脸上沾到了些灰尘,但仍然是帅的,“小时候我妈出去玩,不给我做饭,都是我自己动手的,做出来的菜经常糊,比这鸡肉还要难吃,还不是一口一口的咽下去了?”
祁行看他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忽然就有些想知道这个人小时候究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只是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说:“这只兔子,我们要宰了吗?”
封青让看他表面上在问要不要宰实际上眼神紧张的胡乱瞟,手里紧紧攥住那只兔子的耳朵不肯松手,便笑了笑:“不用了,这里还有一些野果青菜,够我们吃的了。”
祁行便非常欢喜地抱住了那只兔子。
封青让倚靠着岩石,慢慢的睡着了。祁行意识却出乎意料的清醒,一会儿想明天就是他们失踪的第三天了。但是救援队还是没有来,一会儿又想祁劭见他失踪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找他,后来则是害怕这丛林深处会不会有什么像白天出现的棕熊一样的野兽。如果他们两个人都睡着了,岂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