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秦念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刮风,下雨,还有穿着蓝白校服坐在椅子上的干净少年。
一直到中考来临,祁行都不太怎么敢主动和祁劭搭话。
无他,实在是祁劭那天在车上看着他的目光太过奇怪,有着几分乌云压顶的威势,而且后来……后来祁劭的举动让祁行感到惊慌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同样是一个下雨天,乌云翻滚,气压极低,雷鸣电闪。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祁行本来就因为白日里祁劭的沉怒而感到惶恐不安,更别提此时此刻遇到了他最害怕的天气,早早就爬上床睡觉,用被子蒙住头,心中瑟瑟发抖。
落地窗前,窗帘被风吹的飞舞起来,在地板上打下一片活动的阴影,像只吃人的凶兽。祁行紧紧闭着眼,迟迟不能入睡,无奈之下又重新开始了数绵羊的事业。
好不容易浅浅入眠一会儿,梦境却不太平。祁行一会儿置身于下方波涛汹涌的悬崖峭壁之上,一会儿在深山老林里被凶手暗杀,再一转眼竟然变成了遇到奥特曼的小怪兽,奥特曼周身一闪,向他发射出集束射线,先是「咔哒」一声,之后有细微的「滋滋」声,那声音不像是放技能,反倒像是有谁……推开了他卧室的门?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祁行在一阵心惊肉跳之中猛地清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敢睁开眼。反而把眼闭得更紧了,听觉倒是在黑夜中愈加灵敏,升起了淡淡的警惕感。
是有人偷偷进来了。
然而今天祁明城和杨溪柔都不在家,这里又是祁家的别墅,治安森严的富人区,当然不可能有小偷进来。
所以到底是谁进来了,不言而喻。
祁行闻到了熟悉的冷香,却不敢睁开眼。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有点害怕。尤其是在见识过这人喜怒无常的性子之后,更是预料不到这人会做出来什么操作,总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不,不要这么想,不要自己吓自己。杀了自己对那人也没有什么好处,不值当不值当……祁行掩盖在被子底下的手指忽然攥紧了被角,那个人走过来了,就停在他的床前,静静的看着他,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个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背在这微冷的夜里,竟然出了冷汗。
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正当祁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根手指停在了自己眉心处,冰冰凉凉的不像是人的温度,然后指尖轻轻向下,依次划过鼻尖,唇珠,下巴,喉结,最终停在祁行心口处,不动了。
祁行简直毛骨悚然,大气也不敢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呼吸和表情,但是又怎么可能控制自己的心跳呢?眼下那个人的手指就停在自己的胸口处,祁行真怕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会暴露自己已经醒来这个事实。
但好在祁劭没有停留太久就直起身来,似乎是要走了。祁行刚刚小幅度的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被唇上忽然而至的温暖触感弄的愣住了。
祁劭在……吻他。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并且也没有多深入,只是唇贴着唇静静的呆了一会儿。然而这也已经足以让祁行心神剧震,挺尸一般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祁行一直完美保持着如遭雷劈的状态。直到祁劭起身去合上了大开的窗子,又关上门出去,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祁行才终于敢松了口气,身体彻底的放松下来。
然而心中那股子荒谬的感觉还是没有消灭掉。
祁劭刚才到底是在干什么?!
“阿行?”
杨溪柔喊了祁行好几声,也没听见他应答,回过头去便看见祁行拿着筷子仿佛神游天外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饭菜都凉了,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只好在桌子底下轻轻的踢了他一下,小声问:“你出什么神呢?”
祁行懵了一下,瞟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祁劭,然后低下头去,含糊不清的说:“没什么。”
“唉,中考刚结束,神思不属也是难免,应该多吃点好的补补。”祁明城难得回家一次,坐在主位上对着祁行笑的和蔼,那模样活像是祁行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祁劭就坐在祁行对面,慢吞吞的用餐刀切着牛排,一句话都不说,倒是杨溪柔有意要让他参加进众人的谈话之中,引导性的道:“阿行既然都已经放假了,不如让阿劭多带着他出去玩玩,不过话说回来,”杨溪柔如水一般温婉的眼眸在祁行和祁劭两个人之间来回移动,有些疑惑,“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这几天连话都不怎么说?是不是太生分了?”
祁劭手中的刀叉一顿,向祁行看去,却看见祁行低着头把自己当鹌鹑,连个直面回应的意思都没有,便笑了一声:“杨阿姨多虑了,我们两个人关系好着呢。”
祁劭这句话一出来,同时震惊了桌子上的两个人。
杨溪柔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自从她嫁进祁家以来,祁劭每次遇见她都是横眉冷对,何曾像现在这样喊过她「杨阿姨」?
祁明城则是对另一件事情有些意外。
前些日子他和自己这个儿子谈话的时候祁劭言语之中还表现出对祁行的轻蔑,甚至直言人家就是个玩物,今天怎么突然变了卦似的,说他们两个兄弟之间感情很好?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活久见了。o
狂欢
但无论如何,儿子身上添了点人味儿,总归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当天晚上祁明城兴奋的多喝了几杯酒,末了还醉醺醺的拍着祁劭的肩膀一阵称兄道弟。平日里精明强悍的商业巨头此时此刻宛如一个憨憨,往日里的精英气质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