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夏自那日酒楼聊天后还一直没见过姚尚书,这会儿见到了熟人也有几分庆幸——姚尚书如今春风得意,寻常官员是不敢那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了,也算是另一种层面上帮她拜托了些许尴尬。
于是等姚尚书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同行。
姚尚书感叹道:“清夏小友殿试时那篇策论写的精妙,我正想找机会与你说说呢,不想在这儿遇见了,还真是巧。”
季清夏笑了笑:“学生对朝堂知之甚少,哪里值得姚大人如此夸奖。”
“诶,可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这殿试的策论是我亲自呈给陛下的,陛下当时审阅了几份,越看越不耐烦,直到看到你那篇才好些,而后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状元不是你拿又能是谁来拿?”
眼看着姚尚书越说声音越大,引得旁边人忍不住频频瞩目,季清夏忍不住出声提醒:“姚大人……”
“咳……清夏小友那篇文章实在是精彩,忍不住激动了些。”姚尚书压低了声音:“今日上朝,该是陛下要封你官职了吧?”
“学生不知。”
姚尚书左右看看,凑得更近了些:“若是陛下让你选择,可得留个心眼。你正年轻,若是进了户部、吏部。前途不可限量啊!”
姚尚书这话算得上对她掏心掏肺了,季清夏不免有几分感动,轻声应道。
“多谢姚大人提点,学生记下了。”
殿前封官
没走一会儿又遇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清瘦的中年女子,季清夏识得的官员不多,只觉得那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却见姚尚书拱手行礼:“金相。”
原来是金衍的生母。
季清夏于是跟着拱手。
金相摆摆手:“姚大人不必多礼,我此番是刻意来等清夏小友的。”
姚尚书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季清夏,不明白为何季清夏会认识金相。毕竟自薛太师倒台后,朝中地位最尊贵的两人一是金相,一是姜常春老将军。但姜老将军已经退位,早朝也不必参加,因此金相如今在朝中可以说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人。
诧异归诧异,姚尚书看出金相是有话要对季清夏说,于是道:“二位聊,下官就先去殿前候着了。”
姚尚书走后,金相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季清夏,唇边带了笑意:“少年英才,金瑜平日所言还是有些保守了。”
季清夏苦笑:“金相谬赞,学生当不起如此夸奖。”
她以为金相是要与她谈金衍的事,毕竟两人的交集只在此处。却不曾想金相靠近后说了句:“今日若陛下让你选择去处,不可选择吏部、户部。”
这与姚尚书说的完全相反,季清夏不由得愣了一下。
金相看在眼中,笑道:“不明白?”
“请金相为学生解惑。”
两人站在路上,免不得引起旁人注目,于是金相抬手示意季清夏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为她解释。
“若按以往,吏部与户部的确是最好的去处。吏部掌管吏政,统辖百官,户部关系天下百姓,实乃六部中最重要的两处。但如今薛太师倒台,朝中派系对立,人人自危,这两处反而成了众人的靶子。一不小心……万劫不复。”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也太过没把她当外人,就算是有金衍这一层关系在,金相也不该对她这般掏心掏肺……何况,金家此前一直韬光养晦,足以见得金相本身是个不爱参与各路争斗的人。
想及此处,季清夏不免抬头看了看金相。
“学生谨记,只是金相为何……”
金相沉默了一会儿,轻叹:“我当年没能护住老友,如今……总得看着如她一般的年轻人,莫要重走她的老路。何况……她的儿子还是你的夫郎不是吗。”
季清夏微微睁大了眼睛。
金相与陈昭莲竟是老友?
而且……昨日女帝在朝堂上只宣布了陈笙的身份,并未言明其他细节,金相又是如何知道是陈昭莲收养了陈笙的?
季清夏这般想着,便问了出来。
金相闻言摇头苦笑:“当年之事……我并非毫不知情。知道的甚至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多一些。只是当年朝堂局势之复杂,远非如今能比。许多事……都是无可奈何。”
季清夏正琢磨着这话,又听金相道:“我听瑜儿说过你的许多事,也看过你殿试上那篇策论,知你并非贪慕权力之人。既是如此,可想好自己的去处了?”
季清夏点头:“学生已想好了。”
“想好便好。”
金相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大殿,沉声道:“走吧,咱们一同上殿。”
季清夏知道,金相这般举动是为了给她撑腰。与金相并肩上殿,就算今日女帝并未封她一官半职,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敢小看于她。
“多谢金相。”季清夏郑重道谢,而后跟在金相身边,一同进了大殿。
金銮殿上,百官分文武立于两侧,季清夏身无官职,站在了文官一侧的最后面。文官之首自然是金相,武官那一侧为首之人是个身材健壮的中年女子,季清夏虽未曾谋面,却也知道,这人一定就是如今的萧国将军,殷闻琴。
也是二皇女的外祖。
不过这位殷将军倒是与她想象中不大一样。
二皇女心思诡谲狡诈,长相也是偏阴柔尖刻的,这位殷将军却是实实在在的武人,看着甚至比姜老将军还要粗犷几分。
再往下首便是六部尚书,季清夏只认得姚尚书,其他人却不认得了。
不过确实如金相所言,如今朝堂动荡,人人自危,百官们的神情都算不得好看。明明早朝还未开始,却连低语声都听不到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