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县距离季家村并不远,两人说说话,没多久就进了县城。
牛车慢悠悠的晃着,季清夏在离书院不远的岔路下了车。
季铁花朝她摆手:“季秀才,我下午卖完了菜便回,你要是想搭车,早些来草市找我,我就在卖糖人那个婆婆的对面,附近的小孩儿都知道她的摊子。”
说完又轻轻呸了一声:“瞧我这张嘴,不该再这么叫你。”
一早上的相处,季铁花已对季清夏改观了许多,她这人憨厚老实,心里觉得季清夏改过自新了,也不究其原因,就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怎么叫都成,如果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清夏。”季清夏也觉得季铁花这样的性格好相处极了,笑呵呵的看她。
“行!那你也别叫什么季大姐了,咱们村都姓季,一声季大姐少说也得有十几个答应的。咱俩都是同一辈的,你就叫我铁花就成。”
“好,铁花。”季清夏从善如流。
告别了季铁花,季清夏独自朝书院的方向走去。
原身就读的是县城里最大的书院,崇文书院,对面就是山长好友开的书肆,取了跟书院同样的名字,叫做崇文阁。
还没等踏进崇文阁的门,季清夏便被几个同窗认了出来。
“这不是被赶出崇文书院的季秀才嘛!怎么还敢厚着脸皮回来?是不是这段日子没被老师骂反而不习惯了?”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
季清夏朝声音来源处看去,认出了为首那个说话的人。
是县城江富户家的小姐,江玉珠。
崇文书院算是整个州府远近闻名的书院,院内的学子基本分为四种。
一种是家世好,学识又好的富家子弟,这样的学生往往最受书院师长们的欢迎,也处于整个学院的顶端。
然后是那些家世虽算不上好,但学识十分出色的寒门学子。
排在后面的就是江玉珠这种家世好但不学无术的,和原身这种家世又差又不肯用功的学生了。
江家是县城有名的富户,江玉珠的母亲江老板在县城少说也有近百家铺面,据说是在京城有什么当官的亲戚,连桐县的县令都要敬江家三分。也因此,江玉珠虽然不学无术,到处惹事,崇文书院的吴山长却不能像对待原身一般随意把她赶出书院,时日久了,竟让她t收拢了一批同样不着调但家世都不错的同窗,成了书院里一股人人嫌恶的势力。
原身在书院的时候倒也想加入江玉珠的势力,可惜家世太差人家看不上,反而常常被江玉珠找麻烦,后来才干脆跟城里那群混混厮混到了一处,没多久就被赶出了书院。
季清夏并不想与江玉珠起什么纠葛。
她是来县城赚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朝江玉珠微微点头示意便想离开。
江玉珠哪肯轻易放过这个寻乐子的机会,带着一群人挡住了季清夏的去路。
“怎么了季秀才?这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又来卖书来了?”
对于原身来说,这话当然是奇耻大辱。无论是想加入江玉珠的势力,还是后来跟县城那群混混们整日花天酒地,说到底一开始都是原身的虚荣作祟。被季老大赶出家门之后,卖书换钱这事原身一直都是偷偷做的,怎么肯让以前的同窗知道。
但季清夏却不怎么在意,温温和和的开口:“并不是来卖书的,烦请让个路。”
“哟……不是来卖书的,难道是来买书的?我可听孙老板说你在书院那些书都当的七七八八了,哪来的钱买书?”
孙老板是城里唯一一家当铺的老板。那间当铺虽然不是江家的,但江家铺面多,身为江家小姐的江玉珠知道些别家铺子的事也是正常。
江玉珠身后一人紧跟着开口:“老大,人家季秀才可是成亲了呢!夫郎都娶得,哪里能缺几个买书的钱!”
季清夏朝说话那人看去,那人是季家村一户人家在县城的亲戚,怪不得会知道她的事。
“哦?”江玉珠来了兴致:“成亲?什么人肯嫁给这么个被书院赶出门的泥腿子?”
“哈哈哈,老大你不知道,她娶了个高大丑陋的瘸子!还是个被疯子养大的丑瘸子!”
那人张口就是对陈笙的侮辱,季清夏忍不住皱了皱眉。
“哎呀,生气了?我可听说你被你娘赶出家门了,如今只能整日在家里打骂那个瘸子撒气。怎么,你自己打都打得,我们却说不得了?”那人见众人笑的开心,于是逮着这事说个没完。
“怪不得,可能是把那个丑瘸子卖进花楼得了点银钱吧!”又有一人搭腔。
江玉珠笑骂:“别乱说,花楼的小郎君们个个美艳动人,哪肯收个一身泥巴味儿的丑瘸子!就算是在楼里端茶送水都要嫌他碍眼。”
季清夏停下了脚步。
“你与我有何恩怨直说便是,不要污言秽语的侮辱他人。”
往日里江玉珠找她麻烦的时候,季清夏早就灰溜溜的逃走了,这次却一改平日懦弱的模样,江玉珠禁不住愣了一下,转而又嗤笑。
“恩怨?我同一个吃不起饭的泥腿子能有什么恩怨?季清夏你别太高看了自己。”
“那就劳烦让路。”季清夏面无表情。
江玉珠冷哼:“谁挡你了!路那么宽你非要走我这边?”
……
幼稚。
季清夏实在无心与她争斗,于是不再理会,绕过她继续往书肆里去了。
江玉珠从没见过这么冷静淡然的季清夏,被她无视哪肯轻易罢休,恨恨说了句:“我倒要看看你个季清夏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