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却在做着自己口中幼稚的事。
奚盼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再次把手抽回,声音平淡:“不疼了。”
他手在空中停了一瞬,而后把面包递给她,“吃点东西,刚才你二姑和两个小孩已经吃过东西,现在他们都休息了,别担心。”
“我去上个厕所。”
奚盼起身,顾远彻就把外套给她披上,她往外走,他就跟在一旁。
外头的雨已经小了很多,水势得到控制,再次爆山洪的可能性已经不大,现在大家都在等待下山的道路打通。
顾远彻给她的脚下打着灯,到了临时搭建的厕所门口,他把手电筒拿给她,“我在外面等着。”
厕所里头很昏暗,奚盼从小就比较怕黑,她很快上了出来,就对上男人不再克制的注满柔意的目光。
她一瞬间有点诧异。
“我们走吧。”
“嗯。”
两人还未走近安置点,却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棚子门口站着武警部队和许多村民,而那群人围着的中间,是个黑色遗体袋。
这是今天找到的最后一个失踪人口,没有例外,还是离世了。蹲在遗体旁边的家人哭得快要晕厥过去,奚盼看到她的丈夫一直紧紧握着死去妻子的手,掩面痛哭。
这家人就住在溪水旁,山洪来的时候她没有跑走,直接被洪水卷走,今天官兵找到她尸体的时候,是在下游一个石头岸旁边。
奚盼听说他们才刚结婚不久,还准备着要孩子,妻子还不到23岁,这次元旦她和丈夫回来看望公公婆婆,谁知就出了意外。
奚盼前几天还在街上看到过他们,当时丈夫一手牵着妻子,一手提着菜,生活虽然朴素简单但却很幸福,可是转眼之间两人就阴阳两隔。
家没了,可以再建。
可是人没了,一切都没了。
奚盼看着这个场面,鼻尖冒酸,泪珠子竟也跟着掉落下来。
身旁的男人这时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我们去走走。”
顾远彻把她带离了这个场景,直到听不见那些人的哭声。到了一个少人经过的木屋前,奚盼走到屋檐下,抽回了手,默然无语。
他站在她身旁,就这样静静陪着她。
半晌,空气中终于响起一道女声:“今天谢谢你,但其实……你不必为我这么担心。”
顾远彻闻言,垂眸看她,眼底墨色翻滚。
“圣诞节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我没生气了,”奚盼敛睫,“而且我也打算让一切都过去了。”
她今天目睹到这么多生死离别,内心被情绪剧烈冲击着,就想到了她和顾远彻。那些所谓的恨与爱,或痛苦或思念,或执着或错过,原来在大自然面前,是这么渺小无力。
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好好珍惜现在,放下从前的一切。
顾远彻闻言,怔了下,“奚盼,我……”
“我想回去吃点东西了。”
她打断他的话,明显是不想再谈。
他喉间涩,只能将万千言语压在心底,“……好。”
奚盼没有等他,直接往前走。
回到安置点的时候,她看到有官兵正在新的棉被床单和食物,村里有孕妇和刚出生的小孩,还准备了奶粉和婴儿用品。
奚盼一起帮忙分食物的时候,就听到官兵在聊这些物资是今晚赶着运送上来的,是以寻致公司的名义。
她下意识看向男人,他竟默默在帮她铺着床单被子。
顾远彻整理好被子,转头就现奚盼站在身后,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他,问:“你今晚……也要在这睡吗?”
他与她对视,声音很低:“难不成大晚上的你还让我赶下山吗?外头天黑,还下着雨。”
奚盼:“……”
这有点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眨了眨眸子,轻咳两声,“我没这意思。”
他往旁边挪了下,对她说:“等会儿你躺这。”
因为安置点并不大,大家睡在一起相当于是大铺,有些家庭甚至还睡得很挤。她原本打算去陪二姑和两个孩子,但是二姑让她好好休息,她一人就能照顾过来。
奚盼也不再扭捏,去洗漱完就回来躺下,顾远彻过了会儿也回来,和她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
没有靠得很近,让她感觉不舒服,却能被外人一眼看出有些不同。
她和顾远彻不是没有躺过一张床,要是换作是高中,奚盼此刻必定黏了上去,缩在他怀中,不害臊地任由他索吻,就像之前有次暑假两人去北方旅游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