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传来春生短促的唤声,话音只有堪堪一半。
不多时,她的眼前出现了双玄色皮靴,李崇沉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卢家娘子不必多礼。”
卢书忆应旨而起,眼帘始终恭敬地低垂。
李崇的视线久定在她身上,三年转瞬即逝,他和春生都在飞速地变成熟,她却始终是这般秀丽模样。
可她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太妃的淑景殿?
李崇将今日之事在脑中过了遍,问道:“可是皇后邀你至此?”
卢书忆颌首道:“是。”
“朕与皇后原相约在此,要一同去向太妃问安。”
李崇哼笑了声,“她倒是有心。”
终章(下)
卢书忆倒未怀疑李崇所言。
自李由之乱解除后,李崇不仅重获中央禁军,还将从前亲近李怀景的臣子流放驱逐,替换上了他信任的文臣武将,他比以往越发勤勉克已,事必躬亲,再不是从前那个受制于人的懦弱小皇帝。
现今的李崇想要召见她一道旨意即可,根本无需借用皇后娘娘的名义。
但令卢书忆不解的是,王乔为何要安排他们会面?
“皇后即如此有心,卢娘子不若陪朕稍坐片刻,之后朕自会命人送你回府。”
思量的间隙,李崇邀她同坐。
两人于石桌前相对无言,中间还摆放着儿时太子妃常做给他们的江淮糕点。
这副场面看得春生心头难受,低声道:“奴去花园外为陛下和卢娘子守着门。”
春生将伞留在了亭中,冒着雨幕去到花园外的月洞门驻守,他的身影宽厚而沉稳,已不似从前那个受人欺凌,畏畏缩缩的小内侍。
李崇望向他,低沉道:“他现在替朕掌管着内侍省,你瞧他可长进了?”
卢书忆望眼石亭外,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她的脸严丝合缝,比宫里的宫人都愈显恭谨,不易察觉处,还有一丝拒人千里的冷漠。
李崇感到无从开口。
或是询问她这三年间的经历?
可她在范阳的时日,自有夜骁营暗卫来向他汇报她的行踪,他清楚她每日的衣食住行,兴许比从她口中亲自谈及要来得鲜活。
李崇思来想去,替王乔解释道:“朕近来常犯咳疾,有回在皇后那谈及你曾为朕找来的偏方,皇后也许因此存了分心思,以为朕思卿过甚,导致圣躬欠安,是故安排了此次会面。”
他微顿,又说,“朕倒要多谢她的用心良苦。”
卢书忆抿嘴道:“陛下说笑了。”
李崇笑道:“卢娘子定不信皇后的猜测,可朕却认为皇后尚能通晓圣心,若留卢娘子在宫小住些时日,朕的病定会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