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上匹黑马,将手递给杜初月,“来。”
杜初月顺着那只手瞧去,晨时的薄雾绕在元昇四周,有些凉也有些湿润。
她将手握住,借他手上之力翻身上马。
元昇赶马前行,速度不算快,马蹄踩在泥土里发出踢哒的声音,两人隔着拳头那么远,随着马跑若即若离。
“杜娘子曾经骑过马吗?”
“骑过。”
“何时?”
杜初月没作声,元昇也不追问,自顾说道:“孤的马术是阿翁亲自教授,第一次骑马也是他带孤骑的。”
“不是雍王?”
“不是。”
他吁一声,勒马行于溪流之畔。
“孤还记得那也是匹黑马,但它野性难驯,还未蹬上马蹬,它就将孤甩了出去。那时孤本不欲再尝试,但阿翁劝诫,“狭路相逢勇者胜”。”
原来昨日杜洵的话惹他那样生气,不是因为辱没了他雍王之子的身份,而是触动了他关于崔伯远将军的记忆。
“孤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尝试,可依旧被了甩出去,孤再蹬再甩,反复十余次,后来……”
他勾下头问杜初月:“你猜猜那匹黑马的结局如何?”
“世子驯服不成将它斩杀了?”
元昇啧道:“孤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的人吶。”
“孤终于将它驯服成坐骑,乌璞入侵之时,将它送予阿翁,正是要讨个‘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好彩头。”
元昇的声音低沉下来,“可即便付出以三万抵御十万的勇气与耐力,鸿雁关一战,伯远军依旧是全军覆没。”
他将马停于溪水之畔,水流声汩汩,两人望着天际边的阳乌越深越高,日光火红热烈,似乎要将那涌动的云流燃烧殆尽。
杜初月轻声问:“世子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元昇耸耸肩:“不知道,想说便说了。”
他这样的人每日活在机关算计之中,一时率性已是难得,或许只有在这边界一隅,身处这样壮阔的天地之间,才能有那句“想说便说了。”
“走吧。”元昇道:“咱们该回雍州了。”
回程总比去程快。
杜初月一行人于蔚明城再逗留两日,等到马场掌事将首批约两百匹马匹备好,他们就跟随这批马返回雍州。
按照高芥的安排,首批马匹会被引入囤积在雍州城外的牙外军,由庾卓和元桀收检。
而临近雍州城时,杜洵又称,有信来说元桀已在营帐之中为他们设下酒宴。
他们出发前,元桀已为杜洵选择元昇同去马场而感到不快,这专门在军中为他们设下的酒宴只怕是场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