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初月“掀起车窗上的竹帘向外巡视一番,看见原先的赶车人正横躺在路边的枯草中,拳头握得死死的,只掌心露出一点月白,那正是她给他的白瓷手炉。
她从容地看着那抹月白,脸上不悲不喜。
“娘子。”
紫檀还未从方才的惊慌中脱离出来,“娘子实在太不爱惜自己,刚才那样的情况怎可不让奴出剑,要是娘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奴怎么跟主。”
“紫檀。”
她的声音格外轻,轻得就像窗外薄弱的月光。
“此行我自是有数,要是你再多话,我就让他们把你换掉,在任务中被换掉你们好像就不能活了吧。”
紫檀一怔,听她用这等轻柔的声音说这等狠决的话。
她额头上渗出颗颗细汗,这才明白她忽然叫起人的大名是代表已经生气了。
紫檀立刻半跪下去。
“奴失言,请贵人责罚。”
紫檀原为禁庭暗卫,因雍王突然薨逝,朝廷想借此机会一举控制雍州,于是动用了祁宣帝多年前安插在雍州的一枚旧棋——雍州刺史杜洵,打算派人冒用杜洵失踪幼女的身份潜入雍州,而紫檀的任务正是一路护送这位顶替人。
她还记得那夜跪在烛影幢幢的大殿,望着正前方那抹明黄,旁边的内官递来一份名帖,名帖上写着将守护的人的名字。
侍御史,卢书忆。
她从来行于暗阁,对这位卢御史只听过只言片语,听闻她杀伐果断,手腕毒辣,曾多次兵不见血地替圣人除去朝廷蠹虫,如今圣眷正浓。
也有人说她不过是以色事主……
而当紫檀按照事先安排,从京都潜入太原府的府邸,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或许她心中一直存有疑惑,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如今却被瞧了出来。
“奴失言,贵人就算要杀了奴,奴也绝无二话。”
闻言,窗边的少女放下竹帘,车内烛火映得她的脸半明半暗,显出几分超越年龄的成熟。
“圣人派你到我身边自有他的考量,我不想多事,不过雍州城形势诡谲,你需得完全信任我,听命于我。”
“是。”
“起来吧,方才你不过一时情急,担忧我的安危。”
紫檀匍匐在地上未有动作,“杜初月”见状,喂叹一声道:“那黑衣人若真想杀我,何必在我们已经在山贼手中失势的情况下出手,他不过想试探我罢了。”
紫檀猛然抬头道:“贵人是说,刚才那人是在试探你有没有武力?”
“许是如此。”
她并不把话说得太满,重新掀起车帘望向那些只看得见轮廓的群山。
“比起他们,那些山贼倒是确确实实要我们的性命,杜洵在雍州身居要位,他亮出身份他们依旧动了手,你可见过有哪路山贼如此大胆?”
紫檀回忆一番,山贼打家劫舍为的不过一个求财,可刚才那些贼人分明没有动他们的物资车,而是直冲他们而来,要生擒还是处死已经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