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里,他一直在记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而这,不仅仅是因着对她的提防。
顾长晋抬手按住“怦怦”直跳的胸膛,想起除夕那夜,她将那和离书递来时的决绝与释然。
她大抵是喜欢过他的。
她问起了嘉佑一十九年的中秋夜,便是从那时开始的么?
那她又是从何时开始……不再心悦于他了?
“叩叩”——
叩门声令屋子里的男人心神微微一震,似是诧异着他竟也会有这般思绪万千愁肠万分的时候。
简直就像一个初堕爱河的毛头小子一般。
顾长晋缓缓放下手,微抿唇,待得脑中那些纷乱的思绪散去后,方提脚去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立在廊下的少女抬眸冲他温然一笑,进屋后便福身见了一礼,道:“顾大人。”
一行一举皆落落大方,俨然方才被惊得呛红了脸的人不是她。
顾长晋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定了定,回了声:“容姑娘。”
“我来是想同大人道一声,二月初阿娘便要回去侯府操办容涴出嫁之事,届时我少不得要回去给阿娘帮把手。”
其实容涴的婚事有容老夫人与裴姨娘操办,根本不必沈氏费心,也不必她回去帮衬。
只容舒到底不愿意留阿娘一人呆在侯府里,这才想着阿娘一回侯府,她便也跟着回去。总归对顾长晋来说,她回去顾府,他还能清净些,两厢都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顾长晋原还以为她是为了还那几碗汤饼的银子来的,没曾想是为了回侯府的事。
心思缜密如他,怎会瞧不出来这姑娘并不喜欢留在梧桐巷?
不,该说,她不喜欢留的是顾府,是他的身边。
心口微微一窒,顾长晋落下眼帘,淡淡“嗯”了声:“多谢姑娘告知。”
容舒来书房也只为了知会这么一声,说完便离去,干净利落极了。
她一走,顾长晋便捡起一份案牍看,可看了半晌,目光始终凝在第一个字不动弹。
脑中空空,思绪放得极慢,心口闷沉沉地痛。
偏生那颗心,依旧跳得疯狂。
这般一动不动地坐了足有大半个时辰,顾长晋终是放下手上的案牍,抄过大氅,往门外去。
常吉知晓顾长晋又要回刑部,整个人一怔。
主子明明同左侍郎大人请了半日假回来梧桐巷的,怎地又要回去了?
开口欲问,可抬眸一瞧顾长晋的脸,话又顿在嘴里。
主子的面色……并不好。
常吉不再多言,立即去备了马。
把顾长晋送入刑部没多久,横平便来了内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