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听罢这话,冷笑道:“当初我嫁来上京时,你外祖将沈家泰半资产,通过你祖父之手送到了皇上手里,这份功劳,皇上可是记在了容家头上。没有这份功劳,容家哪儿能那么容易得到一个侯府的爵位。更别说这些年——”
容家与沈家内里的这些事,沈氏从来不愿意让容舒知晓,话说到这便连忙打住。
从前容舒也不愿知晓容家与沈家结亲的弯弯绕绕的,只如今,她不管不行。
给沈氏伺候汤药之余,她只要得闲便会翻账本看。
一笔一笔算清楚这些年荷安堂还有秋韵堂甚至二房究竟用了沈氏多少银子。
张妈妈端着碗汤药进来,见她又在熬灯看账册,心疼道:“姑娘快歇歇眼,仔细把眼睛给看坏了。”
“总归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好好把侯府这些旧账理一理。”
容舒说着便合起账册,取水净手,接过张妈妈手里的汤药。
孙道平开的这个药方子在补血锁脉上极有成效,沈氏先前那张青白灰败的脸如今渐渐有了血色。
今日孙道平离开时,一脸的如释重负。
“侯夫人如今的脉力虽弱,但到底是稳住了。快则三日,慢则十日,应当就能苏醒过来。只她这次身子亏损得太过厉害,至少要再喝一年药好生将养,平日里也要少劳神伤思,最好能做到心境清平,切忌大怒大悲。”
容舒深知,在容家这样的环境,要做到心境平和谈何容易?
从前阿娘为了她为了沈家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今后,她是不会再让阿娘受这样的委屈的。
阿娘,该离开这里了。
容舒给沈氏擦好身,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刚要继续看账册,便听周嬷嬷进来道:“姑娘,侯爷来了。”
容舒脸色淡淡,忖了忖放下手里的账册,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阿娘病倒后,父亲每日都要来清蘅院看阿娘,来了也不做甚,就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看阿娘。
直到容舒催他走,方浑浑噩噩地离开。
如今阿娘的身子一日日见好,周嬷嬷倒是收起了最初的冷脸子,又堆起了笑来。在周嬷嬷看来,只要阿娘一日是侯夫人,便一日不能同容珣撕破脸。
可容舒实在是给不出笑脸,出了内室,朝容珣屈了下膝,便道:“父亲,女儿有些事要同父亲商量。过两日便是寒衣节了,从前的寒衣节都是阿娘来主持,如今阿娘这状况,自是不能再操劳这事了。是以,今岁的寒衣节我们清蘅院可是管不来。”
大胤素来看重寒衣节,寒衣节一到,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要开坛祭祀祖先。
寻常百姓过寒衣节,多是裁五色纸造寒衣烧给先人。但大家族尤其是勋贵世家过寒衣节可不能如此寒碜,除了烧寒衣,还要请人哭灵,摆戏台办宴席,弄得越热闹越有排面越好。
承安侯府过往几年的寒衣节都是阿娘这宗妇操持的,里头的花销自也是清蘅院一手包办。
可今岁的寒衣节,她们清蘅院是一个铜板都不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