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垂危的伤势残害掉了大半条命,脚步有些沉滞,再不复武者当初的轻盈无声。武官丰神俊朗的面孔被一道狰狞的刀伤撕裂开来,惨烈地斜过半个左脸,犹如黑红色的蜈蚣盘踞,可怖而可敬。
谁都不知道他孤身一人,是怎么从县衙几十个精锐的围杀中活下来的。
残阳凄烈,一身血,踉踉跄跄,犹如炼狱杀神归来。押着右臂断裂的前任地方执政官,骆江宁。拎着前任县尉双目惊悚圆睁的人|头。
漫漫长街尽是血脚印。
没有一个当地衙役敢逼近。
双膝跪地,扑倒在了马汉怀中。
满面鲜血,血袍黏腻。
“找、找姓徐的,那畜生把我卖了……”
人事不省,直坠黄泉。
视线扫来。
无法抑制地往后退,往商人身后避缩。
后腰扣上了手掌,十成力道抵住,不允许往后退。
“夫人,懂事些,见到大人,要见礼。”
“……”
“夫人,懂事,听话。”隐隐狠戾。
我把视线低垂错开,落到殷红刺目的冬梅丛中,不敢看武官的神情。仓皇地福了福身,立刻偏过头去,低低地哀求。
“相公……”
后腰的手终于松开了,我立刻躲缩到了商人身后。
“哈哈哈哈,嫂子好生羞怯,也忒怕生了……”旁边人嘻嘻哈哈地化解了怪异的冷凝。
“四哥。”
展昭眉眼安和,对蒋平亲近地笑起。
“陷空岛的药酒很好用,驱寒暖骨清毒,我这边与王朝用得很快,能再送些过来么”
“这个还用问么,直接向小五那里拿就行了!管够!”爽朗大笑,拥着好友的肩膀,往白雪纷纷的梅林中走。
“夫人,跟上来啊,”悠然自在地回头招手,“这么多外男,你不跟着相公、小叔子走,独自留下,成何体统。”
“……”
漫天飞雪,飘飘扬扬。
银装素裹,天与地与远山消融了分界线,汇成苍茫无尽的白色,烟波浩荡。
小道曲折,曲径通幽。
风雪寂静,只两侧星星点点的冬梅,点缀出血一般艳烈的红,辉映出些微的生机,证明着此境并非死地,仍是活人的世界。
他们并排地在前面走,絮絮地聊,聊了很多。
聊到了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聊到了幼时共同堆积的雪人,聊到了酸甜可口的梅子,聊到了过年时绚烂的鞭炮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