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扒拉开胳膊,摸黑坐起,叹了口气,披上外袍,悄无声息地下床。
推开门,坐在佛寺寂静的房廊下面,清幽中沉定了许久,才熄灭了把鹰子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使的冲动。
睡不着了。
干脆练武。
云雾缥缈中练武,神仙一样快活,院落里潮湿的落叶都在跟随着步法旋转,形成风中的漩涡。
“你很勤奋,但这套刀法实在粗疏,遇到真正的高手,一眼便能看出其中致命的漏洞。是没有接受过好的武师傅传授么”
一根槐树枝子落到了刀柄上,微下压,像流水带动游鱼,行了个微妙而精巧的转折,恰如其分地把漏洞补上了。
“……”
我是真的嫉妒这类出身富沃、家境良好的武者。
明明年纪比我小那么多,剑道上的造诣却已经登峰造极,无人能挡。
“展大人。”
双刀归鞘,我微作抱拳,看似恭敬地垂首,实则暗暗不忿。
“你这人真难相处。”
对面泛起了轻轻的笑意。
“面上一套,底下又一套。”
我看这武官没有发作整人的意思,揩了一把热汗,拿过水囊,坐到石阶上,自顾自地喝起了水。
“乔装作镖队,分批入城,前锋先潜入进去,分散扎钉子,后面镖队再跟进去。”
“这是你跟杜捕头力排众议,坚决定下的策略。为什么不像旧往一样,直接以官方的身份入城,震慑宵小,安泰民生”
“……”
“……您真想知道”我歪头笑看他,微妙地盯着这个自来熟,就近落坐的领导。
他安静地看着我的眼睛。
“以前在淮南出差,我们追缉一伙拐子,追到个偏僻的小城。一整夜,河里井里多出了十几具女尸。”
“当地人害怕自个儿买来的媳妇告官,收到官府前来调查的风声以后,连夜把受害者全部溺毙,灭了口。”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面部肌肉都在微微地抽动。
“大人信不信……倘若这两日风声走漏出去,待到咱们开封府入了及仙县,城内不但拐子全无,而且半个活着的被拐妇女都不剩了”
始终不能理解这种人为什么加入官府。
南侠,多么响亮,多么潇洒的名头。出身富渥,家族殷实,教育良好,文武双全,剑道超绝。且容貌丰神俊朗,绝色英俊。
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和我们这些庸碌谋生的底层人物不是一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