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口的派件员钟颉本来还有点慈悲心肠的,竟然他这般聒噪无礼,钟颉为他留的一点心肠全没了。
救?
那是钟颉当时瞎了!没睡醒!
钟颉笑了笑回怼道:“不,你不说这是房子我还以为是狗窝呢!狗窝不贵,我住着不嫌弃就行!”
派件员的言语输出仿佛一脚踹到了铁水,看似温和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话,再次从脑中过滤后好像就变了一个味儿似的,刺痛又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回怼。
“麻溜的!签字快点!妈的遇到你今天真他妈的晦气!”正骂着,派件员就想吐钟颉一口,钟颉眼见快速往后退了半步。
钟颉心道差不多得了,便没有回怼派件员,签收了快递后,学着其他派件员的样子,将那张签好字的附页撕下交到暴躁的派件员手里。
开门之前想提醒派件员的一些话,如今全被钟颉自己吞了,拿到包裹后钟颉礼貌道:“麻烦你啦!望您之后的生活顺利!”
派件员一句话都没说白了钟颉一眼后转身就走。
钟颉抱着怀里的包裹,手不自觉地在纸盒子上刷了刷,视线锁定在派件员身上,目送他下楼。
实际在钟颉的视觉下,方才脾气火爆的派件员从头到脚都是一种乌烟瘴气的状态,派件员转身下楼时背上有一只浑身湿漉的赤背婴儿,双手奇长死死地拖吊在派件员的脖子下。
钟颉看派件员背上的东西看得正入神,忽然,另一种形式的生命体出现在了钟颉的视野里,派件员目前的情况极阴,而新来的这位极阳,几乎纯阳。
他打扮得体,像是刚从职场上下班回家正巧路过此地,他走着走着徒然不规矩地在钟颉的面前稍稍顿了半拍,他瞄了钟颉一眼,随后又继续往前回到了自己房子里。
见到他,钟颉也愣了一眼,这家伙看起来好眼熟啊,就是短时间内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回过神钟颉的情绪好了许多,往前两步对下楼的派件员道:“路上注意安全,辛苦你了!”
钟颉好心的提醒,派件员不听反被他背上的赤背婴儿听见了,小鬼脑袋僵直地翻转,扭到平人办不到的角度,脸上血红的筋肉敞露在外,眼眶里只剩干瘪的眼白,转脸猝然对身后的钟颉乍得一笑,嘴角向上拉长,亮出牙床下尖利的獠牙。
“……”钟颉望着派件员身上的那只小鬼,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两步,想跟上去再看看,观察观察派件员的状况。
然而……
“看什么看!还看呢?!”
派件员指着钟颉,三两步就要从楼梯上迈上来,一副要打钟颉的架势。
钟颉抿了抿唇,他怕被打,装若没看见,快速退进房里关锁上门。
派件员在钟颉门口冷哼一声:“哼,跑挺快!”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钟颉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原本晴空万里,现在突然出现几朵黑云飘入了钟颉的视野,渐渐的窗外越来越多的黑云聚集,挡住了太阳,拉开窗钟颉光脚踏上阳台。
他转身顺手拈起打火机,一时空手算不上天相,只好回头燃起三炷香捏在手里拜了拜阳台边的镀金福德老爷,为保刚才那位中邪脾气暴躁的派件员平安,望自身能为这苦命人改变点什么。
看在他辛辛苦苦头顶烈阳为钟颉派件的份上,钟颉愿意当个不留名的好人。
香柄刚插入塑像前的香炉灰里,塑像一倏之间,像的脑袋从脖颈上嘣一下弹飞了出去。
这事就发生得挺突然!
钟颉毫无防备,只是能感觉到弥漫在空气里的大事不妙的气息。
“离谱。”
钟颉神色波澜不惊的吐出二字,插下手里的香,起身去找塑像的脑袋。
后知后觉的,他才意识过来——这阳台上之前是,之前是师父安放在此神像,钟颉买了神像根本就没有摆阳台的习惯。
完——蛋——了!
糟了糟了,那抠搜老头儿给的神像头没了!!!
钟颉咬着手指,寻思着找不到神像头之后呢,之后师兄弟还会不会给自己说情。
钟颉要主动上山领取八大板了!
遥想当年,被抓一根烟罚一大板,钟颉被抓到过一包烟,二十大板,当时在师兄弟的说情苦求之下,二十大板才被砍半,领罚后,钟颉一周下不了床。
就算钟颉不主动回到山上去,山上那只老狐貍迟早要算出来,迟早要叫上几个师兄上门核实,再把钟颉押回去……
他们一旦上门……
钟颉的视线不住地往客厅烟灰缸里的一堆烟头上瞟——一根烟一板。
他心里忍不住发怵,转过脸就找起了神像飞不见的脑袋。
“嘶……哪儿去了呢?”
那几大板子,现在打在钟颉身上他可吃不消了啊。
命是师父给的,钟颉没有任何反抗情绪可言,在师父的审判还没降临之前,钟颉必须找到神像的脑袋,装上去!
只可惜塑像脑袋并不愿意见到钟颉逃过这顿毒打,只身从矮柜上坠下,经过地面进行二次弹射,飞出阳台与钟颉拉开距离,最后落在车来车往的马路。
终于,钟颉的视线也移出了阳台,他终于看到了在马路上滚来滚去的神像脑袋。
只不过人家在马路这头,钟颉在马路对面而已。
前一秒这件事看似还有希望,后一秒再次看塑料脑袋的一息,一辆无情的小轿车嗖一声带走了塑像脑袋本身的形状,塑像脑袋虽然扁了,只是塑像脑袋在扁后从它脸上的扭曲表情来看——它笑了。
似在嘲讽钟颉的无能。
钟颉神情呆滞,他站在阳台边踮脚目送那辆无情的小轿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