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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的侍女低垂着头,声音弱弱的:“大人,奴按您的吩咐……”T似是在极力控制着不发出颤抖的结巴,但话到最后越来越低,“吩咐”的“咐”字之后竟是一下哑了。T的嘴唇哆嗦三两下,踌躇着最终还是没有再出声。
其T两个侍女见T掉链子,更加惊恐,不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陈锡奇怪地抬头——侍女们拿来的物件,原是一大盆清水、一沓白丝长巾以及一碗米汤。这些东西价值不菲,清水由纯金圆盆装盛,白丝巾陈锡虽认不出材质,但仅凭外观光泽也能看出并非凡品。而那简简单单的米汤竟然用玉碗盛来,连汤匙都是配套的玉质,手拿的把柄和嘴触的尾端颜色泛着温润的红。
前辈在自己面前真如拥有血缘的长辈那般,温柔细致又透出权威,可能在这些仆从面前T要更严厉些吧。陈锡想。
女子瞥了T们一眼:“放下就走吧!你们跟厨房说,煮碗白粥,要清一点的。”侍女诺诺,如获大赦,又不敢放肆,连连行礼道谢后退下。
侍女面对女子就像服侍暴君一样,T们时时恐惧女子发威自己人头不保。陈锡不由得打量女子,这是个十分失礼的动作,女子发现后问:“怎么了?”
陈锡没有看出什么,迎着对方的目光道:“没什么。”
女子转身拿起那一碗米汤道:“T们带来的帕子和清水是给你擦身用的。这些天你昏睡着,滴水不进我怕你撑不住,但其T的都喂不进去,就只有喝点米汤。”
“现在你醒了,也先喝点汤汤水水适应下,免得不舒服。”
陈锡接过碗,道:“太麻烦您了。”
女子笑,T的笑不同于女郎们的笑,像破冰的暖阳;T笑得很谨慎,令人起不了任何旖旎的心思。女子平淡的五官具有一种特别的美丽,像是青翠葳蕤无害的草地,又像层层的页岩,古怪刚硬。
“没什么,我救下你当然不是只想救具尸体。最好健健康康,也不要半死不活伤痛缠身的。”女子道,“不过你醒了,我可要与你说道说道。”
陈锡喝完米汤,用女子递给T的手帕擦完嘴,道:“您说。”
“来,我先探探你的脉。”女子说出这话时,心里没底陈锡会答应。武林中人扣住了对方的脉搏就等于是拿住了对方的命脉,即使自己没有害人之心也不知对方会不会相信。
陈锡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干脆地将手腕伸出来。
女子看了T一眼,小心地搭上去。静听一会儿,女子收回手,道:
“我之前说了,你后背的伤还好。我给你用了最好的药,想来疤也不会留。我昨天才看了,恢复得很好,再过一周天应该就要开始脱痂了。”
“可是你的内伤很麻烦,我始终没打定主意怎么治。我之前给你输送内力吊着,但……我受了伤,内力不足以支撑疗伤所需了。”
T温声说来,神情略略落寞。
陈锡不禁道:“您能救晚辈已是晚辈莫大的荣幸,晚辈不求别的……”
女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我明白你不想耗费我的内力;可事实上,我没有那么多内力了,即使有心也无力。只能另寻它法。”
“用药温养且不说用时过长,就是养好了你的心口都会时时隐痛,实在不妙;若是用‘天水净髓丹’——我正巧有一颗,这药功效强大,你的伤也是能治好的。可是T会重新清洗锻炼你的经脉,使得之后再不能习武,我想想我辈中人皆是嗜武如痴,断不能擅自给你做了这个决定。”
陈锡想想这个可能就浑身战栗,连连摇头。
“那就只有第三个方案了。”女子道,“其实你应该知道,习武之人拥有内力,受到真气创伤是可以自行调养的。可是你……你虽然练武,但自身真气嗯……比较粗浅,不能做调理之效。”
陈锡想:自己的内力何止粗浅,简直是从来没有过!因为洛让自己就真气杂浊,不愿误了T,所以根本没有教给T内功心法。
“我练的‘和气正法’虽不是强悍之至,但也自有其独到之处。你要是愿意,我就传了你,以自身的内功再辅助汤药,如果你悟性佳,半月就能好个七八了。”
陈锡受宠若惊,下意识道:“这……不好吧,前辈的内功心法怎能随随便便传人……”也无怪T这样想,当初陈县长为T兄弟二人几经打听搜罗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内功心法。这个世界还没有形成门派,各人有各人的练法,一般只传给直系亲属或徒弟。
“我给你的不是武功心法,而是疗伤圣药。”
“您这样,晚辈如何报答。”
“我不是什么善人,”女子突然笑了笑,“可能我这辈子吃了几碗饭就杀过几口人吧。这偶然的兴致发发善心,也不用你怎样,就当我赎罪吧。”
陈锡诧异,T欲言又止几次轮回,始终话不成句。
女子接着道:“你就收下吧。”T想起什么,又道:“我不要你拜师,就以平辈的身份授你心法。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吧,小弟。”
女子说出这番话后,陈锡一怔,神情变得很奇怪。女子盯着T的眼眸,其中蕴含的深意令T心脏一紧。T看不明白,陈锡着实是沉默了好久,T不得不出声:“你觉得这样可好?”
“敢问您的姓名?”
“既然是平辈相交,也不用敬称我;我姓何,名叫采碧,你呢?”
“我姓陈,单名一个锡字;我二哥叫陈木烟。”这里T借用了陈家已故二哥的名。
“我记住了。”
“谢谢,”陈锡轻轻地道,“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