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影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
“……”
鱼肠表情无异地擦肩而过,白影亦不曾伸手阻止。
五年前的那一天,天翻地覆。
陆婵本该回太清司当个最低级的管事,国师亲自同娘娘开口调她回清微楼,以试药人的身份。
大悲教建立初期,鱼肠几乎日日都在宫外奔走,有时遇到铲除它教余孽的任务更是拼了命去博。
陆婵冷眼旁观,直到某次鱼肠险些身死,陆婵终究按耐不住强闯她的卧房,逼问她,你明知楚纤看似救你全家实则借你向娘娘递投名状,迫使你离开……从前的环境,不得不效忠她。现如今结果很明显,她重掌清微楼,你成了一把杀人刀。你是不是有病?!
若是系统在场,它得补充一句:还完成了支线任务哟!一举数得!我家宿主最棒啦!
鱼肠面上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她冷淡疏离望着床边白影,字句堪称残忍:“既然如此,劳烦陆大人离我家主人远些,免得被她玩死,血脏了她的白衣。”
她说,我家主人。
她说,她会脏了别人的衣服。
陆婵何曾被人这样欺辱过?她当即以手做刀恨得想了结鱼肠性命——等候在门外的翠微适时吹起短笛,逼得陆婵体内蛊虫活动,当着鱼肠的面一点一点跪了下来。
鱼肠却别过头不看,抿抿唇,道,翠微姐姐不必这样做,她可杀不可辱,带她出去吧。
翠微微微颔,进来拎起眼神直的白衣女官,随意丢出去。
陆婵从此再没找过鱼肠,只见过国师一面,让她把楼内任务分自己一半。
时至今日,陆婵与鱼肠更像清微楼的左右护。法,已没什么任务必须让她们出宫去做了。
去年过年,国师带鱼肠去看了几出傩戏,后来陆婵的半张鬼面就换成了整张鬼面,她倒也不故意去鱼肠面前晃,只偶尔鱼肠一转身能看见有个白影立在那盯着自己,眼神莫测。
被鱼肠现,陆婵也不上前,等着鱼肠从自己身边过去或反方向走了,她才悄无声息随风离开。
两个人的共存方式微妙且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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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肠走进炼药房。
扑面而来的滚滚腥气熏得人要站不住,漫天烟尘中连那身白衣也快染黑了。
长年累月的炼药、试毒,虽说娘娘那边的药人血不必她供应,但她不闲着,竟用自己半药半毒的血去喂毒虫。
如今那坛无相面具比古籍中记载得多活了一年,且健壮得很,大有继续活下去的意思。
道人仅穿一件十分单薄的白衣,将左边袖子挽上去,露出白得有些青灰的手臂,是一种颓丧枯败的颜色,不该出现在任何一具鲜活、有生命力的人体。
她近日现北岚境内有一种五颜六色的巨型蘑菇,混合药人血能制出奇特的饲料,刚好喂食她养的蛊虫。
问题在于她昨日试药后迷迷糊糊吃了一口蘑菇,今日神智一直不太清醒,在腕上熟稔划开伤口去辨认血的颜色,现清亮许多,像染过色的水。
“……差一点。”她自言自语,“这不是它们喜欢吃的血,嗯,一定不喜欢,我都不需要给它们试,免得吃病了麻烦。”
有谁会把虫子的口味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常人听了多半觉得此人疯得厉害。
可清微楼众人不觉国师精神有异,照样顺着她敬着她,她说什么是什么。
鱼肠静静看着那道身影时而哼歌时而揭开盖子去逗毒虫,眼珠随着白影转,眸底有她不曾窥探过的温和。
“啊,”道人转身看见有人在,她随意揉了下眼睛,似乎看不真切,却又凭着对鱼肠的了解认出对方,笑,“你来了?马车备好了么?”
“嗯,一切就绪。”鱼肠顿了顿,“娘娘那边……恐怕要烦请您去一趟。”
道人‘哦’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