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柠心伸手搭在房车上,看着车顶的路有为小心翼翼打出第一个钢钉,细细感受了下,朝他点头示意:“没事,装吧。”
有了她点头,父子两人这才开始了加装工作,同时商量着把车库里早些年没用上的不锈钢护栏给弄房车玻璃窗外面去。
那些不锈钢护栏是原本打算装在别墅屋顶上的,当时纪柠心妈妈还在世,打算把屋顶改一块露台出来,种点花花草草水果什么的。
可才开始改动没多久,物业就来了,客气的表示自行搭建属于违章,是不行的。
纪晚亦脾气好,没和人多说,直接让人重新把护栏卸了。
后来这些护栏就一直搁在车库角落没动过,现在想想,房车的防御也不是24小时的,房车上玻璃窗又多,直接把这些护栏焊上去,安全度不就提升了吗!反正现在也没人管违章不违章了。
纪柠心觉得这主意不错,这边父子俩边商量着边干活,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却有人认出了纪柠心。
“纪柠心?”喊出她名字的声音有一些沙哑,透着浓重的疲惫,还带了一些不确定的试探,“是……纪柠心吗?”
她回头,隔着两条低矮的灌木绿化带,看到了站在隔壁别墅草地上的青年。对方浅色的外套上沾了一些干涸的暗色污迹,看着像是血迹,头发有些凌乱,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灰扑扑的。
“路桐?”尽管好几年没有见了,纪柠心还是很快认出了对方,毕竟高中到现在样貌变化不算大,而且以往就算微信上不说话,朋友圈老同学发的照片她也会点开看上几眼的。
“真的是你?”对方灰沉的眸光亮了一些,是那种在重大灾难变故后看到旧识的欣喜,“你也被安排到了这个小区暂住?”
他刚问出口,又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穿着厚实的居家服,身上干干净净的,气色也好,不像在外面过了三天,更何况,在他叫她之前,她似乎正在和房车上的两个男人说话。
“你住这里?”这一次,欣喜里不自觉的带上了羡慕。
纪柠心才点了下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对面别墅里又走出了几个人,状态看起来和路桐差不多,满脸疲倦,凌乱灰沉。
“路桐你在和谁说话?咦?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天啊!是纪柠心吗?”
“不会吧!真的是纪柠心?怎么这样都能碰到?”
“纪柠心住这个小区?这也太巧了!”
……
别墅前前后后走出六、七个人,都是熟面孔,纪柠心想起来了,之前群里商定开同学会的时间,好像就是戒严那天。
只不过当时提前找纪柠心约过同学会,又活跃参与组织同学会的那个女生并不在这里。
高中毕业之后,除了杨荏苒之外,纪柠心也只有和那个女生才算还联络着,其他同学基本不会私下发微信,群里说话也不多,都是朋友圈一年点个两、三次赞的关系。
当时她看了两眼群消息,同学会见面地点确实就在这附近。只是那会杨荏苒回了老家,她忙于囤货,她们都没再关注后续。
果然,路桐和其他几个同学都是在开同学会的中途被迫原地戒严的。警报拉响时,他们在长渊湖风景长堤中段的一家卡拉ok店的超大包厢里面喝着啤酒唱歌。
风景长堤又名楚秀堤,除了连接湖西和湖东之外,本身也是有名的人文风景商圈堤岸,上面有餐厅、桑拿馆、咖啡厅、猫咖、网红酒吧、商品店和各种娱乐场所。
他们原计划在这里一条龙,下午唱歌晚上吃饭,饭后再去酒吧。
包厢声音嘈杂,他们根本没听到警报声,直至所有包厢唱歌机器强制关闭,服务生一间一间的敲门通知客人,他们才留意到各自手机上的戒严通告。
不过那个时候网络已经限速了,他们没有看到那些血腥的视频和图片,所以起初并不知道事情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说起来,他们很幸运,因为出事时他们不在城西,后来城西封锁时,楚秀堤的封锁防线恰好把他们隔在了城东部分。
因为不是交通要道,楚秀堤湖中间最窄的一部分被直接炸断,而他们也成为部队清理堤岸时第一批搜找带走的人。
这三天,他们一直待在歌厅里,歌厅不算大,但好在因为泥浆雨影响,里面客人不多,他们不用二十多人都挤在一间包厢里,而是分散开来暂住在不同的包间。
歌厅有食物有水源也有洗手间,这三天除了不能洗澡换衣服,只能凑合睡沙发外,其他都还算好。
可他们也很不走运,二十多人里有将近一半的人家在城西,有几个人父母在家,有几个人父母正好外出,电话是打通了,可他们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一点点看着城西乱起来,担忧着家人,简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他们身边。
但现在,这一切都成为泡影。
部队封锁了城西,并且严禁任何民众私下穿越封锁线。
为了压制城西蔓延过来的感染者,部队不仅设置了数重防线,还安置了重型武器和军卡,火力压制,那边的感染者过不来,这边的民众也过不去。
现在被安排住进8号别墅的,都是家在城西的几个同学,其他家在城东的都很幸运的回去了,包括和纪柠心比较熟的那个女生。
他们这行人里,有两个人已经联系不上自己家人,剩下的人里,除开个别的刚好家人不在苏城,其余都被困在感染者游荡的建筑里,能联系上但见不到面,加上此刻借住在别人的房子里,状态都算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