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经武皱眉看着她。
“因为他也意识到风险了,他需要一个有地位有影响力的大企业来为他兜底。一旦出事,宋氏能为他分担至少一半的风险。”
钟阮星把几分数据报表放到他面前:“二伯,别人去做,因为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是高风险高回报,他们有拼一把的理由。可现在有我在,公司从今年开始效益成倍翻涨,这份收益足够抵挡你冒着风险去赚取的利润。再给我三年时间,这个数字还会再翻十倍。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就能让你赚到比之前十年加起来还要多的钱,二伯,你相信我吗?”
宋经武完全没想到,自己被叫来这个对他而言像阎罗殿的地方,听到的会是这样一番掏心掏肺的诚恳发言。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宋谨行吗?
可他问自己相不相信他欸。
那模样,那眼神,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三弟站在自己面前问:“二哥,你相不相信这次数学竞赛我能拿全国第一?”
他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
——
“我当然相信三弟了!”
说服
看到宋经武动摇的眼神,钟阮星知道自己赌对了。
互换身体后,和宋经武在家宴上也接触了很多次,每一次她都在观察宋家这些老老少少。他们是什么性格,他们的喜恶,他们到底是老谋深算还是有勇无谋,她都在暗中揣摩。
每一次回老宅看望宋爷爷宋奶奶时,她陪奶奶聊天也不只是单纯聊天。借着老人回忆往昔,能探听到很多过往。年轻的宋家三子关系如何,和宋谨行的父母关系如何,那时候是怎样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
通过这些逝去的回忆,能了解到很多连宋谨行都不知道的东西。
钟阮星对宋奶奶提过的当年一件事记忆很深。奶奶说,当年宋谨行的父亲读高中时参加全国数学竞赛拿了第一,宋经武捧着三弟的奖杯跑到公司去,挨个部门炫耀了一遍。
如果他曾真心喜爱过这个三弟,不至于对三弟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深恶痛绝。
一定有办法触动他心底某根弦。
而此刻,显然她成功了。
钟阮星最后道:“二伯,我们是一家人。”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宋经武眼底露出些仓惶,避开了那道诚恳的眼神,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但他向来爱面子惯了,还是板着脸道:“这不是钱的事!”
钟阮星笑了下:“二伯,您想要我这个位置吗?”
宋经武没想到她这么直白,讶然又恼怒地看了她一眼。
钟阮星慢悠悠道:“这个位置我可以给您,但二伯,您真的敢要吗?”
她把这些年宋经武经营的几家分公司的数据报表放到他面前:“这是您前几年经营的分公司的账目,我不说您应该也知道,盈亏持平,属于无功无过。放在盛世,您可以说是汉文帝刘恒,是守成之君。可放在乱世,您就是刘禅,是李煜,您保不住这天下的。”
“你小子!”宋经武暴起:“内涵老子是吧?!”
在钟阮星笑盈盈的目光下,又泄气地坐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她说得没错。
他天生就不是管理公司的料,就算从老爷子手里平稳接过公司,他也只能保证原有的一切按部就班地运行。
可对于日新月异不断发展的社会,如宋氏这么大的企业,原地踏步就是退步。十年,二十年,可能还等不到他把公司交到下一代手里,宋氏就要没落在时代的洪流中了。
他绝对做不到像宋谨行这样,仅仅用一年时间,就让原本已经没有多少进步空间的宋氏整体效益再翻一倍。
这一年来他日渐暴躁,势要与宋谨行一争高下,看似是在和他斗气,其实何尝不是在气自己的无能。
钟阮星趁着他生闷气期间,又去泡了杯茶过来:“二伯,咖啡你喝不惯,尝尝这个大红袍?喜欢的话我再给送一罐到您家。”
宋经武终于被一套恩威并济的攻略拿下了。主要是一直以来对你冷酷无情的人突然展现如此和善真挚的一面,真的很难让人抵抗啊!
宋经武接过了那杯茶,端着茶杯沉着脸坐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行,我会终止跟春风慈善的合作,以后也不会再和他们来往。”
说完,又狠狠瞪了钟阮星一眼:“但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拿捏老子!”
钟阮星笑:“瞧您说的,我拿捏您做什么?您是我二伯,是我爸的兄长,他会希望看到我们叔侄俩和睦相处的。”
提到早逝的宋致远,宋经武眼里流露出几分悲痛的怀念。
如果三弟知道自己这么跟他儿子作对,一定会很失望吧?但他依旧不会责怪自己,因为他就是那种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会首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从不为难别人的人啊。
宋经武狠狠喝了一口侄子亲手泡的茶,歘地站起身来:“那就这样,有什么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钟阮星笑着把他送到门口,替他拉开办公室的门:“二伯慢走。”
宋经武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他顿了顿,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板着脸大步离开了。
气势汹汹地过来,都做好了干仗的准备,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宋经武坐上车时,心情非常复杂。开车的司机是他的心腹,观察老板的神色,试探道:“老板,如果他实在要阻拦,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宋经武暴怒打断他:“闭嘴!回家!”
司机赶紧闭上嘴,开车送他回家。
这一路宋经武的心情起起伏伏,一会儿高昂,一会儿低落,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感怀。但这其中少有对宋谨行的气愤,更多的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