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树每天在他娘牛迎花的怒骂中开启了缝纫之路。
“真是笨死了，一个走直线都走成麻花，你这个手是干什么的？”牛迎花才不管儿子是不是第一次接触缝纫机，她只看到他做的不好。
“你看看你走的圆！跟癞蛤蟆跳舞一样，歪七扭八的！”
“你真是笨死了，就没见过你那么笨的！你要是有你妹妹的百分之一，我也能省点心！”
“唉吆喂，我是教不了你了，你看看你缝了个啥？让你缝反面，你缝成正面！这还能用吗？你这手艺给人家干活还不得让人骂死！”
“你的手就是鸡爪子，小时候不让你吃鸡爪子，你偏要吃，现在好了，手真成鸡爪子了！”
如果汪春树胆敢反驳，就会引来牛迎花的一阵哀嚎：“我是作的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一把屎一把尿地养你这么大，给你吃给你住还要给你娶媳妇，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每天吃了晚饭，除了牛迎花和汪春树之外的一家人都默默地忙里忙外，唯恐被牛迎花看到闲着再受到狂风暴雨般地迁怒。
汪春水对媳妇小声地道：“春树也太笨了，我都听不下去了，这个缝纫不是一学就会吗？多简单啊！春兰看一遍就会。”
李秀芬横了丈夫一眼，心想，你去学还不如你弟呢。她扶着狗蛋走路，对碍事的汪春水使劲瞪眼：“你去看看鸡窝关好了吗？院子里还有家伙什吗？有就收起来，别等着娘一会儿出来看到又念叨。”家伙什就是指家里用的各种工具。
汪春树在他娘的打击教育中差点一蹶不振，又想到他妹妹都行，他不可能不行。抓鸟抓兔子他妹妹就不如他，他这是没做过，多练几遍就行了。
他可不敢和他娘说这句话，就怕他娘对他一顿狂喷。晚上等他娘去睡觉了，自己偷偷练到半夜。
慢慢地牛迎花挑的毛病少了，她冷哼了一句：“你这个度别说比你妹妹了，离你嫂子都差的远。”
他嫂子踩了多久的缝纫机了？他才几天？他才不会笨的和他娘顶嘴呢。
不管牛迎花怎么说，汪春树对自己的学习度还是满意的。他又不是傻子，可不会相信他娘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最终目的就是赚钱，这个就像吊在他前面的胡萝卜，让他充满了无穷斗志。
等汪春树能拿一条破裤子修改成狗蛋穿的裤子时，汪春兰的学校也马上迎来元旦晚会。
前段时间高一四班的大课间选拔活动激起了学生们的表现欲，有单独上去表演节目的，也有两三个一起合唱的。最搞笑的是赵大海一个人表演的哑剧，夸张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让同学们看得哄堂大笑，得分和汪春兰的节目不相上下。
还一起准备了一个大合唱，大家是笑哈哈地唱完，效果太差了。最基本的唱齐都不行，有几个同学好跑调，声音还高，引得其他同学连连皱眉，没法唱，最好唱的四不像，只能忍着笑唱完整歌曲。
马兰站在讲台上，在大合唱的后面打了一个叉。
其实大合唱在劳动时，老师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休息时间经常组织大家唱。在外面唱的不管好坏，扯着嗓子参与就行，没想到正式唱了，唱成这样！
不行就不行吧，反正他们班有两个节目可选。
其实还有几个学生的节目也不错，凡是会乐器的都是家里有能人教导的，就是这个选拔选的不仅是才艺，还是人缘。
马兰觉得落选的同学有些可惜，又把几个人叫到一起，问能不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落选的几个人也都能上去。
张胜利迅瞥了一下汪春兰，他当然想跟汪春兰一起表演节目，太有意义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道：“大海，你那个节目能不能加上音乐？用音乐描述环境，比如表现出清新自然，阴沉灰暗；描述心情，比如表现出吃惊，高兴。像我们看的电影一样，剧情中加入音乐，能让观众更能明白表达的内容。”
赵大海拍着手喊着：“利哥，你就是个天才！我怎么没想到呢！太有趣了！”
马兰问道：“还有两天就是晚会了，能来的及吗？”
赵大海指了指在座的每一位，自信道：“这么多能人，肯定得行啊！”
音乐本来就表达丰富，任何心情事物抱负理想只要你谱曲厉害都能表达。比如环境，用笛子吹奏出清朗开阔，用洞箫表达阴郁灰暗，用二胡表达烈马奔腾，泉水潺潺，鸟鸣山涧。
这些在戏曲和电影中都很常见，只不过赵大海一开始表演哑剧时忽略了。他只想到他自己一个人表演，也没想着找个同学合作。
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多几个人的节目会更精彩。
这样汪春兰就从台前到了幕后，由主角变成配角。
她一点儿也无所谓，像她这样的节目很多，不出彩。赵大海的节目多新鲜逗笑，就像小时候跟她娘去姥姥家看戏一样，丑角是她最喜欢的角色，经常逗得她哈哈大笑。
可惜那个戏班据说得罪了人，参加劳动改造到现在还没放回来。
张胜利看到汪春兰没有表现出失落的情绪，仍然认真听其他同学的讨论，偶尔还表自己的意见，才放下心来
刚才他把主意说完才意识到把汪春兰给弄成了配角，和他们一样了。他生怕让汪春兰以为自己针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现在看来，他把汪春兰想的太小心眼了。
几个擅长乐器的同学，在听到赵大海的要求后，也不废话直接开始演练。
马兰拿着小本子记录动作和每个人的演奏顺序和时间。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们不像那些存在多年的戏班一样经验丰富，配合默契，不是起早了就是吹晚了。
马兰看着有些沮丧的几个人，鼓励道：“很不错，我们再练几遍，配合熟练了就没问题了。”
还有两天时间，太短了，他们只能有空就练，晚自习请假去小花园练。
慢慢地练出了乐趣，找到了感觉，配合默契起来。
可惜时间太短了，张胜利心里遗憾道，能和汪春兰这样正大光明地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