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不出答案了。
他害怕再被丢下,害怕周厌失信,害怕自己失信,又害怕失去,害怕再也见不到周厌,害怕他和周厌谁也不好过,当真矛盾。
他想隐藏情绪,然而周厌却捂住自己眼睛,“好了裴宝,我看不见了,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骂就骂。”
还是这么幼稚,宁裴撇过脸,却想笑,他也确实笑了,唇角微微扬起,然而最后还是说:“我走了。”
周厌连忙去拉他,“太晚了,你可以睡这里,你要是不乐意睡房间,我打地铺你睡沙。”
怎么还执着这个,宁裴摇头,“乐乐会找我。”
周厌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宁裴的房间,那里承载多少回忆,又是一阵心疼,然而那不是赵乐乐的错,他看得出赵乐乐对宁裴有多好,无法迁怒于她,却又嫉妒,连个小孩儿都嫉妒,他无药可救了,连哦两声,不情不愿,又不舍地问:“那我送你回去,外面好冷。”
话题又回到最初,然而关系却回不去了,那一番心理吐露,总归是没办法再狠心拒绝,也没办法再像之前那般把情绪全都藏住,只好叹一声气,兀自出门,却又不关门。
周厌眼睛一亮,连忙跟上去。
于是,两人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只是这回换成周厌骑车,他第一次骑电动车,一路歪歪扭扭,门卫大爷看他俩又出来了,又想喊他们停下来闲聊,哪只周厌突然提,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门卫大爷气得跺脚,但他俩听不到,周厌问:“冷吗裴宝。”
宁裴不答,感觉风吹在身上,人逐渐清醒,心却越来越醉,于是周厌放慢车,跟龟一样挪到宁裴家楼下,停下来后,看着后视镜中自己戴着的那个粉色头盔忍不住道:“赵乐乐什么眼光?”
“我买的。”宁裴下车,不留恋。
“和我很配。”周厌改口,藏在头盔下的眼睛始终盯着宁裴,看他要上去,万分不舍,然而总不能再走一遭,如今已经心满意足,虽然没得到答案,但也已经离成功一大步。
宁裴往楼道口走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抱着头盔说:“新年快乐。”
心底一片轻松。
回到家,他把头盔放玄关,站窗口,看见楼下车灯还亮,不再看,心却无法平复,今晚的一切让他没办法再冷静,没办法再像之前那般装成不在乎,没办法再伪装自己。
正要回房,听见开门声,赵乐乐抱着玩偶出来,睡得睡眼惺忪,往他身边走,靠他身上,说:“哥哥,你回来了啊。”
“吵醒你了?”宁裴想带她回房间,赵乐乐却摇头,抓住他的手,明显有话要说。
宁裴知晓了,她在特意等自己。
他给赵乐乐找了条毯子披身上,两人坐上沙,赵乐乐问:“你是不是去送讨厌鬼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称呼周厌为讨厌鬼。
“是。”宁裴承认。
赵乐乐立马闷闷不乐,问出憋了一晚上的话,又小心翼翼,“你们和好了吗?”
宁裴摇头,赵乐乐立马高兴了,可没一会儿又不高兴了,“那为什么让他来我们家,他好讨厌,他害得哥哥那么难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哥哥也不会离开家那么久了。”
赵乐乐扒着宁裴的胳膊确认他现在还完好无损,没有被那个讨厌的家伙欺负,念叨着:“要不是哥哥,我都不要陪他玩!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赵乐乐快气坏了,这么多年,倒是依然这么讨厌周厌。
宁裴失笑,摸了摸赵乐乐的头,赵乐乐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皮问:“可是哥哥今天好像很活跃。”
“活跃是什么意思?”宁裴不解。
赵乐乐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就是,不像从前一样,如果她不找他,他就会找事情来做,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好,可是今天他会注意到别人,虽然这个别人是讨厌鬼,但是那也和平时的哥哥不一样了,赵乐乐冥思苦想,最后憋出一句:“我不知道。”
“反正就是,你一定要开心。”赵乐乐举起她的拳头,“如果讨厌鬼欺负你,我们就把他打跑!”
宁裴笑起来,赵乐乐又蔫了,小声问:“哥哥,你会和讨厌鬼和好吗?”不过她好像并不想知道答案,自问自答:“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吵架了,也会和好,只要我道个歉,或者她道个歉就好了!”
不过她知道,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而且讨厌鬼都五年没有出现了,肯定得晾他一会儿,她又凭着经验说:“你不要轻易和他和好,不然他不知道珍惜的!”
不过她当真很困,说完这些,没多久就趴在宁裴膝盖上睡过去,宁裴把人抱回房间,洗过澡躺在床上,竟然意外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