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群人,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前世的时候,这份军报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甚至没有在群臣当中传开,只在寥寥几个朝廷重臣的手中传阅过。
主要的原因,就是军报的内容实在太过丢人!
也便是前头朝臣们感到愤怒羞愧的原因,命守将开城,频繁索要金银,甚至不惜下令查抄功臣之家,慰劳贼军。
件件桩桩,都丢人到朝廷的一干大臣,都羞于将军报公开。
再加上前世的这个时候,朱祁钰还在慌乱之中,根本不曾有这场朝会,将众臣拧成一股绳。
当时朝廷议论纷纷,主张要不停让步以营救天子的声音,远比现在要强。
形势未明之前,王直和胡濙等一干大佬,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主张力战的于谦和俞士悦两个人独臂难支,纵然有心拿这份军报做文章,也力有不逮。
所以最后,这封军报只是在上层流传了一番,便被压到了兵部的箱底。
不过今生,朱祁钰预先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封军报。
故而早就跟于谦说好,让他下令给各个关隘守将,每日一报,若欲议事,直送宫中。
方才议事之时,他有苦心诱导,让殿内群情汹涌,一片支持于谦之声。
最终再加上这封军报,才逼得王直不得不表态,进而形成了眼下真正的大势
高谷和陈循在朝堂沉浮多年,不得不说,他们经验丰富。
虚假的大势和真正的大势,天差地别。
但是他们却忘了,虚假的大势也是大势,再虚假的大势,只要乘着东风,立刻便会由虚转实,成为真正的大势!
这封军报,就是朱祁钰等待的东风。
这封军报的内容,一旦公开,天子的所作所为,必然会令群臣寒心。
贼虏的猖狂,亦会让这些骄傲的大明文武,感到受到了无比的侮辱。
再加上朱祁钰巧妙的曲解了皇帝的话。
有天子之言,这么个完美的幌子,就算是王直不站出来,今天也是大局已定。
毕竟,虽然大多数时候,那一小撮高层决定一切。
但是当所有的朝臣都想法一致的时候,别说是王直他们几个,就算是天子,也要避其锋芒!
望着众臣纷纷走出了集义殿,朱祁钰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这一番布置,总算是没有白费。
待今日议事的内容传开,恐怕整个朝野上下,再也不会有主张退让的声音出现了吧
朱祁钰收敛心思,将目光收回,放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刚刚的时候,他遣散了群臣,但是唯独留下了一个人。
于谦!
愿陷己身于危难
君王死社稷之大义
这真的是在说他们那位好大喜功,胡作非为,懦弱无能,为了保命无所不用其极此处表省略的皇帝陛下吗?
高谷和陈循听了之后,也是眼皮一跳,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朱祁钰没管他们,手持军报,起身立于阶上,肃然道。
“我等身为臣子,当上体天心,下顺舆情,力拒贼虏无谓之索取,明令诸关隘守将,严守城门,自即日起,贼虏裹挟皇上所之一切令谕,俱为乱命,守将可直接拒之,我朝廷上下,亦当严加守备,筹备使团,以上国之名,出使瓦剌,迎回天子!”
“诸位,以为如何?”
虽然问的是诸臣,但是朱祁钰面向的,却是陈循和高谷。
不过他二人尚未开口,于谦便上前一步,叩道。
“臣必效死,以报天恩。”
紧接着,大理寺卿俞士悦也站了出来,一同拜伏在地。
再接着,刑部侍郎江渊,户部侍郎沈翼,六科给事中,一众群臣纷纷下拜
直到左都御史陈镒起身,道。
“王爷之言,上体圣意,下顺民情,乃谋国之策,臣定当遵行之。”
真正的大佬表态了,底下更是呼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紧随其后,吏部尚书王直也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拱手道。
“皇上心系江山宗庙,吾等身为人臣,又岂敢妄置社稷于不顾?臣亦附议。”
高谷和陈循眼见着殿内一波波的大臣跪倒,直到见到王直也站了出来,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