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江莱不属于被震撼的那一类。
他不打算再和两面宿傩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因此干脆从容地一甩袖,席地而坐——开着的术式与地面隔开一小片空间,不用担心衣服粘上尘灰的问题。
旁边正在准备盛饭的里梅见状,立刻抬眸盯过来,用非常警惕的眼光看着江莱。
但里梅安静片刻,见盘腿坐着的两面宿傩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和指示后,犹豫了下,还是不言不语,收回视线、继续垂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距离上次见面应该过了很久,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江莱话题很随意。
“你就用这么无聊的开场?”两面宿傩蔑然回应,微微露出尖锐的牙齿,“不过和当年不同,现在被束缚自由的……可不是我了。”
听懂两面宿傩的话语后,江莱扬眉,轻笑道:“这么自信么,你觉得能够赢我?”
“我说过你是备用食材。”两面宿傩目光瞥过,略微眯眼、不含任何感情地笑道,“对了,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平安京可是很近啊。”
平安京?江莱内心想了一秒对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地方,接着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可能是平安京里有他的朋友六眼和当年的黑发小孩修纪。
但是——
“那么该紧张的不应该是你吗?”江莱说,“平安京里的人,可都是你的敌人吧。”
“哦……那可不一定。”两面宿傩意义不明地回复,他笑起,“我还很期待见证一场好戏呢。”
什么?江莱内心挑眉,他并未理解对方话语中提到的[好戏]是何意义。
而下一刻,对方又很快接上新的一句,嗓音随性、暗含不知是否为嘲弄的语气:
“无论如何,你放不开手脚真正大范围放肆打架吧,毕竟周围——可还是有不少你在意的弱小人类的聚集地。”
两面宿傩从喉间挤出低低的笑:“你早晚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滥好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江莱面色不变,棕眸坦然相望:“你也迟早会因为你犯下的罪与孽迎来应有的判决。”
晨风忽起,在寂静中,沙沙的声响密密麻麻不绝入耳。
里梅盛好一碗肉汤,侧身立在旁边,他抿唇,没有开口打破安静。
两面宿傩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他首先收回视线,落在里梅身上,随意地伸手接过那碗肉汤。
江莱也将视线抽离,他将书册漂浮在一侧,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他心中没忘记来找两面宿傩最重要的事情。
也是因此,他下一秒又忽地开口:“说起人类,你难道不也是很愚蠢地和别人签订协议了吗?”
——这句话其实是个诈语,毕竟江莱不清楚两面宿傩是否和羂索(脑花)接触过。
两面宿傩咀嚼着咽下口中糜烂的山猪肉,眉头略挑:“哦?怎么,对方也找过你?”
江莱淡然一笑,表露得非常谜语人。
他内心默默想:竟然套出来一点了啊,看样子两面宿傩应该是接触过谁,大概率就是自己关注的羂索(脑花)了。
而两面宿傩视线落在江莱身上两三秒,又忽地一笑:“不过,你应该是不知晓内容的。”
“是吗,你就这么确定?”江莱反问回去。
“如果你知道具体内容——”两面宿傩意味深长地拉成尾音,“你可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江莱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他在内心斟酌着。
这话的意思是——脑花和宿傩的协议不仅仅涉及两人,还涉及自己、或者自己所在乎的东西?
但光明正大地问对方,对方肯定不会告知的。江莱知晓这一点,因此他没有在此白费力气。
两面宿傩是极恶的化身,是一个极度追求自由和自我、并不在乎别的什么的存在,他的恶简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想到这里,江莱思绪忽地一顿。
……等等、按理说[死亡]的诞生不应该是极恶。
死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恶]的一面,却也有[善]的一面,合在一起、是一种平等客观存在于世的东西。
当初[降生]所言的,[死亡]已经乱套了是什么意思?为何[死亡]会乱套?因为缺了什么吗?
现在的[死亡],好似只有[恶]而没有[善],后者去哪儿了?
脑海中思绪极速运转,在某个瞬间、结合之前关于转世轮回的猜测,江莱心中冒出一个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像波子汽水一样咕噜咕噜涌动着占据心神的猜测。
虎杖悠仁,千年后两面宿傩所谓的容器,和两面宿傩本身几乎是两个极端。
如果一者是[真实的善],另一者就是[真实的恶]。
既然如此,千年前的他们会不会是双生子?在咒回世界,双生子是个无需言明的诅咒。
难不成[死亡]和他们这种个体不一样,其实是特别的、一分为二的[存在]?
身为[死亡]善的一面的存在,现在在哪里?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一直没出现过吗?
心绪涌动,江莱棕眸落在面前的地面上。他沉默半晌,开口间已然换了话题:
“我说……问个问题。当年的你,是独生还是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