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见黄蓉谈吐隽雅,见识渊博,不禁大为倾倒,一番谈论下来丝毫不知自己的底全叫人摸透了。此时又听得楼上有故人相邀,不觉惊奇,听得是两位女子,不由得憨厚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七师父?”说着便欲起身上楼,黄蓉却是大大的不高兴,径坐着不动,拉住郭靖的手,哼声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都不知是什么人相邀,你就要这么去赴约?”郭靖一只手被握住,只觉得那双手温软滑腻,柔弱无骨,不觉一怔,便又停了下来。
那店小二见黄蓉果然不起身,便轻道,“那贵客说,客人若是不愿上来,便叫小的再说一句,十八年之约。”
郭靖砰的一下站起来,跟黄蓉说道,“此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非去不可。小兄弟且在此等候我一会儿。”黄蓉见郭靖憨厚,又担心他受骗,不由得跟着起身说道,“也罢,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本公子就随你走一趟,看看到底是谁在故弄玄虚?”
二楼雅阁之中,陆明月跟着包惜弱站在门口等待,见郭靖、黄蓉二人进来,连忙招呼二人入座。包惜弱一双美目盈盈带泪,四十余岁依旧显得风姿楚楚。黄蓉见包惜弱神态柔弱,旁边还立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妇人,风姿秀美,腰悬长剑,不由得心底泛起嘀咕,这二人与郭靖有何渊源?
郭靖上楼来见不是七师父,心下疑惑,又见这妇人眼含热泪地看着自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孩儿似地,整个人显得激动不已,不由得摸摸脑袋,喊了声“大娘!在下郭靖,不知是什么事邀我们上来?”
陆明月和黄蓉听得这一声淳朴的“大娘”,忍不住笑出声来。
黄蓉笑道,“靖哥哥,你怎么好对着大姐喊大娘?”
郭靖呆愣道,“啊?大姐?”
包惜弱听到这里,却是破涕为笑,柔声道,“不是大姐,是大娘!靖儿,你确实应当喊我一声大娘!”
郭靖讷讷地又喊了声“大娘!小子冒昧,敢问您是?”
包惜弱柔声道,“不知你母亲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我是杨铁心的妻子。那时郭、杨两家是邻居,更是通家之好。我与你母亲同时有孕,两家还曾约定,若是一男一女便指腹为婚,若两个都是男子,便结为金兰兄弟。”说着,又指向郭靖腰间的短剑,说道,“你看,这把短剑上刻的是康,便是我儿子的名字。康儿也有一柄同样的短剑,上刻的是你的名字,靖。”
郭靖一听连忙跪倒在地,喊了声“杨大娘!”又提起母亲曾多次说过这段往事,幸得当时有丘道长相助,才能在法华寺内手刃杀父仇人段天德。郭靖当下便邀请包惜弱去自家住几日,说道是母亲若是见了杨大娘,必然会很开心。
黄蓉听得明白,也不打扰包惜弱与郭靖叙旧,只静静地立在一旁。陆明月本就喜欢黄蓉,见她这么看顾郭靖,不由得笑道,“我二人并不是坏人,小姑娘可是放心了?”
黄蓉上楼来打量了陆明月和包惜弱一番,便知道陆明月才是那个猜破自己真容的人,凑过去轻声问道,“美姐姐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陆明月轻轻一指她颈后肤色,白腻如脂、肌光胜雪,与脸上的煤黑色完全不同,笑道,“姑娘并未用心隐藏,想来也是盼人发现吧!只是想不到,你面前的这个兄弟是个憨憨!”
黄蓉笑着为郭靖分说道,“郭兄弟虽然憨厚,为人却热情好客、仗义疏财,教人喜欢。”
陆明月打趣地笑道,“姑娘喜欢就好!”
黄蓉面上羞赧,煤炭黑的脸上竟透出一丝红来。又想到这女子所说,自己隐藏的并不用心,可始终不见爹爹找过来,可见爹爹根本不疼自己,不觉又伤心起来。抬头见那边郭靖、包惜弱聊得热闹融洽,也不理会自己,一时更觉得孤苦,恨不得当即走开。
射雕10
陆明月见黄蓉黯然伤心,不禁心底柔软起来,这只是一个十六岁跟父亲闹别扭的小姑娘而已。不由得温声出言问道,“姑娘家住在何处?怎么打扮成这幅样子?”
黄蓉眼圈一红,赌气说道,“我爹爹不要我了!我无家可归了,只好沿街乞讨!”
陆明月伸手给黄蓉扶正帽子,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尽胡说!哪有父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你若是无处可去,不如跟我们在嘉兴住上几天?”
黄蓉见陆明月风姿绰约,气度娴雅,对自己温声暖语,心下想着自己的娘亲若还在世,大概便是这般模样吧!又想到,若是娘亲尚在爹爹定然不会教训自己,不由得更加心酸。再加上郭、杨两家均是忠烈之后,自己原也不知道去往何处,便点头说“好”。陆明月见她同意了,便笑着牵起她的手说道,“那我们去换身装束吧!女儿家这幅装扮终究是不美!”
一炷香的功夫,郭靖与包惜弱还在叙旧,却见陆明月牵着一个女子进来。那女子一身白衣,长发披肩,发上束了条金带,粲然一笑,满室生光。郭靖见这少女一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不禁看得呆了,只觉得那少女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却听得那少女俏生生的喊道,“郭兄弟!”
郭靖猛然一惊,只见那少女笑靥生春,衣袂飘飘,不由得如痴似梦,双手揉了揉眼睛。那少女噗嗤一笑道,“是我啦!刚刚的小乞丐!”
郭靖惊呆了,“你……你……小兄弟!”
陆明月不禁笑道,“呆子!”
黄蓉也低头笑起来,娇声道,“郭哥哥,我姓黄,单名一个蓉字,你就叫我蓉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