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风急信一到,惹得朝廷之上一片哗然,像是给一锅沸腾的开水下面抽掉了柴火,强使局势平静下来,就连韩侂胄都不太赞同。这些天来,大军行进顺利,后勤保障都是韩侂胄在后方支持,官家每每赞赏,韩相在朝中权势日重,威严日增。数月前韩皇后诞下嫡子赵坦,皇帝对韩家更为看重,有心立皇三子赵坦为太子,韩侂胄更加兴奋。韩长风昔日留下锦囊,只道是四川之行平叛自有安排,却没说过收缩战线,暂缓战事。眼看着韩氏家族更为兴盛,韩侂胄也希望战事继续推进,助力韩家的权势,却不好公然反对亲生儿子,只是默然不语。
朝廷之上有人赞同,有人反对,纷纷扰扰争论不休。官家见宋军好不容易有了收复河山、一血靖康耻的气象,更舍不得停下来。欲待下令继续出击,韩长风的意见又不可不重视。争论在朝廷收到第二封、第三封八百里加急信传来的时候停止了,那是陆游、辛弃疾传来的书信。所言之事与韩长风所言大体相同。蒙古骑兵之势不可小觑,金兵亦不可不防,眼下当以巩固城防为主。
官家见三路大军将领均是如此说道,便头疼地召回三路主帅回临安述事。半个月后,韩长风、陆游、孟珙回到朝中述事,陆明月、毕再遇、辛弃疾继续留在前线驻守,训练兵马,固守城池。几人尽述金兵骑兵的攻势,以及蒙古铁骑的勇猛,言道大宋的步兵无法抵抗骑兵,想要保家卫国,需要借助黄河天险和山川地势,才能守住城池。几人一番商议之后,韩长风又提出要改革兵制,采取屯田之策,在四川、开封、南京重要城池处驻守重军,粮食问题利用屯田之策实现自给自足,避免大军出行太久给朝廷带来过大的负担。另外,将朝廷安排的粮饷匀出来,组建水师,训练海军,以备不时之需。草原上的骑兵在陆地上既然不可战胜,大宋的利器必然是在水上。大宋欲对抗骑兵,当以黄河为天险,水师、海军训练更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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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听得三路大军均要屯田在外,不免心下又慌了起来。大宋重文轻武,尤其防武官反叛。韩长风见官家犹豫不定,不由得看向韩侂胄。韩侂胄心底叹气,又只得按儿子的意思向官家建议,一番利弊分析后又叹道,“太祖开国,尚须依靠诸位武将。假使钦、徽二朝有忠贞武勇之士,又何至有靖康之耻?陛下数番为岳武穆平反追谥,想来亦是可惜精忠报国之士,当更惜本朝忠义之士才是!”,说着竟俯身请罪道,“三路主帅中陆将军、孟将军均是年迈之人,毫无争权夺势之心,陛下莫非是不放心我韩家儿郎?未能让陛下安心,是下臣失职!”
官家本就依赖韩侂胄,听韩侂胄如此说,忙扶起韩侂胄,说道,“何至于此!朕从未疑心韩相!如此,便依韩相所言,韩相主揽此事即可。”当下竟丢开不管,到后宫去看韩皇后和嫡子去了。
时间在战局的僵持中慢慢过去,转眼十年已逝。
战争的局势与十年前已大不相同,蒙古国势力越来越强大,铁木真带领蒙古铁骑对大金、西夏几次发动大规模战争。西夏政权岌岌可危,竟向大宋发出求救信。金国在蒙古和大宋的夹击之下,仅剩下燕京以南黄河以北的地界,勉力维持。此种形势下,金国本该与宋结盟对抗蒙古,奈何放不下过往,仍旧对大宋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粮草不济的时候多次试图入侵大宋领土,想要掠夺一番,均被三路大军赶了回去。十年间,大宋屯田之策已初步取得效果,三路大军仅需要朝廷提供三分之一的粮草,剩余的大部分基本实现自给自足。大军以黄河为线,日日操练,防守严密,形成了稳定的边防线。
开禧十二年,韩长风将四川路经营稳定后将主帅位置交给了韩家嫡系郭倪。郭倪自从受挫之后,在西山大营中训练一年,便又跟随韩长风到四川军中锻炼。他本是聪明之人,潜心锻炼学习一番后也是难得的将才,韩长风对他颇为看重,便上书建议朝廷将郭倪任命为四川路主帅。
韩长风则从四川路军中调回朝中升任枢密使。三十三岁的韩长风,俨然已是大权在握的军机大臣,主管整个南宋朝廷的军机要事。陆明月因组建医护女兵有功,又是韩长风之妻,被封为二品郡夫人。后来这支医护女兵的将领裴晓晓继续将陆明月的训练方法坚持下去,并且发扬光大,训练出更为专业、更加坚韧的女兵队伍,也被朝廷特封昭武校尉。
至于陆游、毕再遇、辛弃疾等老将均已在几年前致仕,从军中另外提拔将领主持两路大军。毕再遇、辛弃疾回到了老家休养,辛弃疾不幸于去年逝世。陆游也渐渐体力不支,近日不幸感染了风寒,宫中已派了两次太医。陆明月收到陆明泽的书信便立马回到京中,见陆游强支病体,容颜消瘦,再不复当年的精神矍铄之态。陆明月眼眶一红,重重地跪在了陆游面前,“阿翁,明月不孝!”陆游轻轻地抚摸着明月的头顶,像儿时那样慈爱地笑道,“明月回来了!人生总有尽头,阿翁能以身报国,此生无悔!莫作此儿女情态!”
陆明月忍着心酸,与陆游说了这十年来四川路军中的一些趣事。蜀中民风彪悍,对女子出头不似中原这般遭人非议。陆明月虽是女子之身,一身武艺却十分高强,又擅长医术,不多时便令军中上下心服口服,十年来陆明月虽名义上只是主帅夫人,却可行使副帅之职。陆游笑着赞道叹,“那一支医护女兵,还有这四川的十年经营,为军中添了不少助力,我陆府女郎真是巾帼不让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