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默了默,接着顺势抛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我只是不明白,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为何不告诉陆小凤?”
对方沉默了半晌,轻轻笑道:“花满楼,我从来没有真正恢复记忆。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直到此刻,她素日来平静的语气中才终于泄露出一丝颤抖,带着微不可察的苦涩难过。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要成亲了呀……”他听到她呢喃一如叹息,那些怅惘不舍裹挟在风里,携往日气息如流云散。
气氛一时寂寂,他不知为何想起刚见她时的场景,眼前的少女那后来被陆小凤一点点勾起来的肆意张扬的本性,再一次不见了踪影。花满楼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难过。刚要说什么,却听到她的语气重归平淡:“这一个多月来,你也看到了,我一旦发病,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不能害了他。”
可是过去的一年多来,他从未放弃过找你。花满楼认识的陆小凤,是天生的浪子,多情却绝不痴情,他从没见过那样失魂落魄的陆小凤,他想起那时司空摘星受不了陆小凤喝酒时颓丧万分的状态时说的话:
“陆小凤,你只是不愿意相信,连七她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陆小凤闻言沉默,司空摘星一时后悔自己话是否说得太重:“陆小凤,我只是不想……”
“我明白你的好意。我也知道……你们都觉得她早就死了。”陆小凤强颜欢笑:“可我从头到尾没有见到她的尸体,你要我如何信?”
陆小凤玩世不恭地笑着,眼神却出离地坚定:“我试过了,我放不下。”
花满楼长叹了口气,没有和司空摘星一样说劝说的话。面对这样的陆小凤,他还能说什么呢?即使是现在,他也依然不认为陆小凤心里真的放下了。
可……已经知道了连七的意愿,也知道了好友往前走的打算,他该告诉陆小凤眼前人就是他苦苦找寻了一年多的人吗?那样的话,沙曼又该如何?花满楼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等拿到了藤云木,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答应了沙曼留下来参加婚礼。至于之后,应该会找个地方和师父汇合。”
“你何苦……”
“你放心。距离下次病发还有些时日。”连七知对方未竟之言,浅浅扬起笑意:“只是抑制内力的药已经用完,以防万一,我想拜托花公子一件事。”
——
陆小凤竟真的要成亲了,时间就在五日之后。不知谁走漏了消息,这个讯息一时传遍江湖,比前阵子传得还有鼻子有眼。众人并不知道他要与之成亲的对象,但有传言称他此刻人就在银钩赌坊。
原来,过去一段时间内流传的、众人以为是谣言的消息竟是真的?
得益于陆小凤在江湖中的名声,赌坊周围的客栈一时住满了从天南海北赶来的江湖客,赌坊的生意也连带着热火朝天。
陆小凤不胜其扰,找到了花满楼所在的小屋躲清闲。
“奇怪,这两天怎么都没见你五哥,还有叶姑娘?”
花满楼摩挲着手中的玉杯,淡淡笑道:“这里人这么多,五哥要给叶姑娘治病,总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花五的医术确是一绝,就是嘴巴毒了点。”陆小凤笑道,接着似是想起某些往日的回忆,嘴角的笑便淡了下去。
花满楼敏锐地察觉到好友的出神,默契地没有戳穿,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真的想好了?”
“花满楼,这问题你这几天问我多少遍了?我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以前没见你这么婆妈。走了走了,买酒去。”陆小凤丢下一句吐槽,随即跑远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有一天后悔。”花满楼淡淡自语。
“花公子,我听闻你之前一直劝陆小凤向前看,可你这几日,又是为何?”却是找来的沙曼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语气隐含锋芒,带着一丝不解和质问。
“抱歉,花某无意冒犯。”花满楼笑着,并不气恼:“只是沙曼姑娘,陆小凤若放下便罢了,若他没有真的放下,这场婚事对你便并不公平。”
“我不在乎。”沙曼回答地毫不犹豫,如果说她一开始的确犹豫过,但后来,她发现自己更加不想因为一个死去的人就此放弃陆小凤,她的自信并非没有来由:“活人的确不能与死人相争。但无论如何,以后的路是我陪着他一起走。”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闪烁着憧憬和幸福。
可这种期待着展开的幸福,在五日后的婚礼之前,看到受重伤昏迷的陆小凤时,却被狠狠打破了。
有我在(捉虫)
屋内。
花满楼忧心地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好友。沙曼穿着喜服,坐在床前,一双美眸倒映出面容青灰的陆小凤,眼里的泪颗颗滚落,神色怔怔。
“他是自身后受了对方一掌,这一掌落在后背,表面看不出来,但内伤却极重。还有……这掌势极为刁钻,暗合八卦易理,又不是武当的八卦掌,我还从未见过有人会这样的掌法。”一炷香前,匆匆赶来给陆小凤诊治的花五道。
“是小老头的人,一定是。”沙曼幽幽道。
“小老头?”花满楼皱眉:“无名岛的岛主吴明?”
“除了岛上的人,没有人会这样失传已久的高深武功。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沙曼呜咽着道。
沙曼的推测并非没有道理,花满楼第一时间想到了岳洋。不是信岳洋有重伤陆小凤的实力,但陆小凤说自己在无名岛时得罪过一些人,这些人中,或许就藏着会这掌法的高手。然而眼下有比找到伤他人更紧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