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旧疾发作,第二天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好好道别,如今身子恢复得还好吗?”
不妨他如此一问,连七微怔,接着微微颔首,低低道:“我没事。上次……差点伤了你,抱歉。”
陆小凤轻笑了笑,显然并未将那次的事放在心上:“是我该说抱歉才对。叶……姑娘。”他看向她郑重地道:“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抱歉,我并非有意……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她闻言低低“唔”了一声,捧着被褥的手心微攥,微微摇了摇头。
“此行除了藤云木,你还需要找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
“那是我自己的事。”她倏然抬声打断道。
陆小凤闻言一阵默然,听出她坚定地拒绝,涩然一笑:“也好。”
她听出他的伤怀,心中升起淡淡的烦躁,不清楚是对他还是对自己。
“对了,你此番来,还没去见过沙曼吧。你不知道,她如今成了银钩赌坊的新老板。”
“我听说了。”她浅浅笑了笑,她清楚沙曼的手腕,但也知她能顺利接下这一切,背后少不了陆小凤的帮助:“谢谢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应过你护她平安离开。何况……”陆小凤深吸一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看向眼前的少女,又似透过她在看着某个记忆中的人儿,轻笑着声音低柔:“我可不亏,我如今也算银钩赌坊背后的老板之一。”
那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吗?你打算成亲,和沙曼?连七不知为何一阵嗫嚅,话在嘴边,欲言又止。是不知道该不该问,是不敢问。直到察觉对方脚步渐远,她手心微松,脱力一般靠坐在门后,头深深地埋进被褥之中。
她醒来之后,从未尝过这么千回百转的心绪。而这些情绪,大多和眼前人有关。可她已没有那些记忆,于是这些情绪便如同缥缈山云,羚羊挂角,空空落落,又无所依凭。何况,她如今的身体情况,亦没有儿女情长的权利。
“小七,罡气虽离体,但旧疾一旦发作,你还是会为杀意所控,心智也会彻底迷失。”
“有解决的法子吗?”
“两个办法。一,有吴明守在你身边;二,用药来控制发作时的影响。只是这药,也会带来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一颗药,能抑制三成功力。三颗,便是九成。通过用药来抑制内力,把你发作时的杀伤力降至最低。但也意味着吃得越多,恢复功力需要的时间便越长。”
“但你们总不能十二个时辰看着我,毕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我会突然发作。”
“不错。不过你之前基本是每半月发作一次。我给你准备了一瓶药,一共十颗。切忌多服。至多三月,我会来寻你。”
见少女攥着药瓶不语,叶孤城按了按她肩膀:“若能集齐南海九霄花、江南藤云木、西域步生莲和峨嵋断魂草,未尝没有根治的可能。”
“我知道。”她苦笑:“但没有阎王陀罗做药引,几率只有一成。”而这阎王陀罗,只存在古籍之中,即使是吴明也没见过。
言犹在耳,旧疾既难医,又何必招惹过去人事。活着已是万幸,她承担不起,失控后错伤他人的代价。
发现端倪
翌日清晨。
满血复活的陆小凤冲到某人房门前:“叶姑娘?叶少侠?”久无人应答,他心中一紧,莫不是旧疾又发作了?他推门而入,床榻整齐,房内空无一人。
“叶姑娘……”难道是不辞而别?陆小凤转身向外,差点迎面撞上举着油纸包裹的连七。
欣喜地伸出手想牵住对方,下一秒收回蠢蠢欲动的手拂了拂自己肩膀,大喇喇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咳,原来是背着我们一大早去买好吃的了。”
说着,陆小凤不客气地接过她手里的包裹,坐下打开,便吃了起来。
“不等花公子吗?”
“唔,不必管他。”陆小凤边吃边答,慵懒地半倚在桌边,一派闲适风流,顺手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坐下一起吃。
她从善如流地端正坐下,还在犹豫是否要等花满楼,不妨陆小凤塞了块红豆饼到她嘴边,她顺势张口吃下,等皱眉反应过来时对方又塞了杯温茶到她手边,附上了贴心的提醒:“别噎着。”本就没怎么生气的她只好哭笑不得地遂了他的示好。
陆小凤见她吃得认真又细致,托着腮忍不住笑叹了口气。
她疑惑地侧目:“怎么了?”
“我现在终于相信,你确实是叶孤城的徒弟。”陆小凤笑着摇了摇头:“你饮食时的样子,和他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连七闻言一噎,天知道她被师父的管家说过多少次才终于有了现在的进食模样。只是,这些便不用和他说了。
“陆小凤,我准备走了。”
骤然觉得味同嚼蜡,陆小凤放下了美食:“走?去哪?花家的消息还没到……”
“我此行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她道:“时间有限,之后我会去花家当面拜访。”算算时日,距离上一次发作已经过去了十余日,保险起见,她也不能再留在此地了。
“除了藤云木,你还在找别的药材。”陆小凤了然,他几乎想都未想道:“左右我无事,可以陪你去。”
她刚要开口,遥遥地,传来花满楼温和的声音:“陆小凤,有你的信。”
陆小凤接过信,看见寄信人时微微一愣:“沙曼寄来的。”他展开信纸,默默读信的同时眉间渐渐露出忧色。
敏感地察觉到陆小凤的情绪变化,几乎是同时,花满楼和连七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