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她呆得太无聊了,和后院养着吃的肉兔聊了起来,聊到最后和肉兔好似上辈子就认识一样,硬是拽在怀里不让后厨把它剁了上桌。后厨不知她是谁自是不允翻来覆去想了几天的沙参兔汤跑了,南雁见吵不过兔子就要被杀了,哭得要死,整座院子都被哭得震三震,气得六节不顾自己正在闭关跑出来揪住她。
六节:“别哭了,留着留着都给你留着。”
南雁哭得眼睛红红:“你发誓。”
若说这一生哪些时刻让堂堂朝东六皇子感到泄气无力,那么眼前就是一刻。
他阴着个死脸对厨子说:“去集市上把能买的兔子都给她买回来!”
“啊?”南雁憋了憋眼泪,雨后初霁显得她这张脸格外好看,“我不要所有兔子,兔子太能生了。再买一只跟它做伴就好了。”
六节咬牙:“买。”
而后这府上就多了条规矩,只要没出人命都不许去吵六皇子。
有一次她无聊,有一次,有一次又有一次……总归南雁在的日子,这府上没一天安生日子,但倒都过得活色生香起来。
南雁蹲在后花园看新出生的小兔子,后面两个仆从经过小声地讨论道:“这是咱们的女主子么?”
“你不要命了啊,敢在背后讨论六皇子的事。”
“我来了这么久都没见过六皇子像那天那般,那般,像个人呢。”
南雁偷听进了一点,撇撇嘴,为什么都这么说六节,他也就是脸黑了一点脾气臭了一点人没良心一点,但还好吧,他还给自己买小兔子了。
小兔子小兔子,生一窝小小兔子。生到这府上到处都是兔子时,一两个时光停滞不前的瞬间,六节自己都会失忆他是捉她干什么来着?
怎的现在好像变成了养在府上的……
大玉设宴这日,他出门一脚就踩在了兔屎上,登时身边所有人的表情都含着分明要天崩地裂但又无法当着六皇子的面表现出来的硬憋之感。
无形的乌云绕在六皇子身旁。南雁在这时候飞奔过来,她没看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仆从刚巧拎着水过来洒了第一勺水开始清洗,南雁正正巧从那团水上打滑过去一个飞扑将六节摔倒在地。
身边人同时暗暗吸了口气,完了。
六皇子直接摔倒在了那坨东西上……完了。六节脸色很差,但他日常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南雁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现,她趴在六节身上:“你要出门?我要想出门,宅子里待太久了,我好无聊。”
旁边的仆从们想扶不敢扶。六节一手撑着地,山雨欲来。
南雁嗅到了点什么:“好臭,”说着她趴下又凑近了点像小狗似的环绕六节嗅了一圈,“你身上好臭啊。你……踩到了啊?”
六节咬牙:“你到底在宅里养了多少兔子。”
“我同你说过了啊,兔子生的很快的。”南雁说得理所应当,话里话外居然像是在委屈是六节没在听她说了什么。她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
“公子,我们得走了。”
“等我。”六节要进屋沐个浴再换身衣服。
“你要去哪啊,带上我嘛。这次保证不给你添麻烦了。我下次会看好兔子们的。”
“去不了。”
六节转身向内屋走去。
南雁还想跟,被六节身后的仆从拦下:“小姐,再拖我们真的赶不及了。”
“赶不及?”
南雁就站在门口想,他们到底要去干嘛,还能去干嘛。以至于等到六节沐浴更衣后再出门,南雁还蹲在门口想。六节略过她走出去,却被她拉住了下衣角:“你是不是要进宫?我算了算时日,大玉四年一次的宴请要到了。”
他本意不想再与她节外生枝不做回答,嘴却开了一句:“是。”
“我也想去”
“去不了。”
南雁微微睁大了点眼睛:“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就去看看扶寻冬怎么样了。”
六节低头去看她,这一刻他端详着南雁的脸,忽然发觉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一下间心里有了别的打算,将来将她送给朝臣中哪家将军或是世子或许是个不错的打算。
“去不了。松手。”
南雁听到他丝毫不松口的口气,心下生出了赌气的意思,手上不自觉用了力气去扯他的衣角,扯出了些皱褶,看得一旁的仆从想出口提醒又碍于气氛不敢吱声。
“我保证不给你添乱。”见他还不肯松口,南雁只好接着说道,“我不再进这里的厨房了好吧,我不逗你的乌龟了好吧,还有你后院里的那些花我给你种回去。”
“你还拔了我后院里的花?”
“我想种点能吃的。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可以了吧。”
“哦?”六节笑了笑,想起了自己刚刚想把她嫁去谁家做自己的内应的谋划,“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可以。”
话响,南雁的眼镜亮亮地看着他。
“还不跟上。”
南雁立刻喜上眉梢:“来了来了。”
六节在前面走着,南雁一蹦一跳在后面跟着。
到了大殿前,六节回头看她,南雁猛地立住抬头看他:“我都记住了,少说话。别人问就说我是你旧友之女,不知道的都说不知道。应付不了的就躲到你背后。绝对不乱跑。”她这一串话说得又急又快,生是怕下一秒六节就会说出你回去吧我后悔了。
六节只淡淡应道:“好。”
进去了,仿若进到他的主场。这边的官吏和他寒暄几句,那边的使臣过来问朝东六皇子好,六节一一回礼。和南雁认识的六皇子一点都不一样。南雁跟在背后,心里诽谤着这人可真会装,要是不知情的人定会叫他骗去了,他才不是什么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