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之前只是点着烟看看的男人回头看来,那一瞬间看来的眼神非常难言。
晏绥原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眉眼疏淡地低头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晏绥陡然发现裴野望领口居然系上了领带。
他像是刚从某个正式会议场合上离开,被强健肌肉撑得略微紧绷的灰黑色衬衫上,一条暗红色的领带顺着胸肌的弧度垂落,原本整整齐齐的领口已经被主人不耐地扯松,露出深邃的锁骨和胸前一小块鼓胀饱满的皮肤。
对上裴野望在烟雾中显得越发浓黑的眼眸,晏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苏婉在下面切了橙子,裴大要来吃吗?”
裴野望懒洋洋地说:“你们吃,不用管我。”
“很甜的,我尝过了,你也试试吧。”晏绥坚持道。
不知为何,他很想将裴野望从被月光和烟雾笼罩的孤寂氛围中拉出来,拉回到鲜活的人世间。
裴野望定定地看了晏绥片刻,轻笑一声,低头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自己带上来的烟灰缸里,“那走吧。”
晏绥看着裴野望拎着烟灰缸一步一步走来,视线不可避免地再次被那条暗红色的领带吸引。
之前就觉得领带很适合裴野望,没想到真的等他系上了,居然这么的,这么的……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隐蔽的、难言的思绪像是沸腾的气泡在脑海中翻涌,神经电流在身体里流窜着,让晏绥下意识地伸出手。
然后在裴野望经过他身边往下走的时候,一把拽住了他松垮的暗红色领带。
裴野望脚步一顿。
他垂眸睨着晏绥,脸上难得没有带笑,某种极为危险的感觉摄住了晏绥。
晏绥却没有躲闪,体内的热血和冲动叫嚣着,让他迎着如刀锋般的刺激昂起头来,不闪不避地直视着裴野望。
极度危险和暧昧之下,裴野望笑了一下,抬手摁住晏绥的后脑勺,对着那张略带肉感的菱形唇重重地亲了下去。
整个世界都仿佛陡然静止了一般,枝叶的哗哗声消失不见,流动的风凝滞不动,就连月光也似是僵冷地照着大地。
下一瞬,更为滔天的狂风携着剧烈的摇晃的枝叶摧折声,卷着无数残枝落叶狠狠地撞向天台门□□叠在一起的人影。
然而晏绥只略微睁圆了眼睛,然后果断地伸手抱住了裴野望的脖子,主动张开嘴迎接裴野望的入侵,加深了这个吻。
楼下的急诊大楼似乎骤然灯灭,传来隐约的玻璃破碎和尖叫声,然而再多的混乱,都无法分开深深拥吻的两人。
狂风恐怖越加摧折,气流尖锐流动的声音仿若什么怪物的气急败坏的疯狂尖啸。
直到不知从何而来的尖锐铁棍和无数玻璃碎片被风裹挟着,直冲着裴野望的脑袋而来,他才猛地抬手,“啪”地牢牢抓住这根铁棍,然后反手一扫,将所有玻璃碎片扫落在地。
黏在一起的唇瓣终于分开,在急促的呼吸声中,裴野望摩挲了一下晏绥的通红微肿的唇瓣,喉间发出低低地笑,笑得晏绥耳朵发痒。
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果然很甜。”
等裴野望和晏绥两人慢吞吞地从天台上下来时,发现急诊大楼里的混乱程度比他们想象中更夸张。
整栋楼的玻璃和灯泡全碎,窗帘破烂地垂落在地,大门歪斜地打开着,各种仪器、医疗物资和纸张乱七八糟地歪斜散落一地,被风吹得四处飘飞。
病房里今夜的病人晕厥在床上,急诊大厅的导诊台也歪斜地倒在地上,好在苏婉他们和今夜值守的战员们已经分别躲在了安全舱里,没有受伤。
整栋大楼完全就是一副受灾后的凄惨景象,像是某个东西发疯泄愤一般将一切搅成一团,再胡乱将所有东西都破坏殆尽。
挂号系统没有弹新的挂号信息,手术后的小七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他们在仔细排查过整栋急诊大楼后,发现这种夸张的景象根本不是任何一个危险物或是高阶存在造成的。
那么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是谁,已经水落石出。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混乱的急诊大楼总得收拾。
战员们重新出动,蛰伏在急诊科外的战员也携带光源和各种设备前来帮忙。
裴野望刚扶起倒塌的导诊台,突然一侧身,在众人的惊呼中一把抓住自上而下坠落的尖锐灯管。
晏绥微微一顿,拿着扫把快步上前查看,发现裴野望果然又是油皮都没破。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被翻搅得一团混乱的急诊大楼对裴野望来说,莫名其妙地变得步步杀机。
裴野望将导诊台推好,扔掉手里的灯光,似笑非笑地问道:“祂这是在发什么疯?”
没人知道祂在发什么疯。
总不能是因为晏绥和裴野望亲了个嘴吧?
裴野望话音刚落,一大片还未被清扫的碎玻璃呼啸而起,凌厉地向着裴野望袭来。
再一次将所有玻璃扫下,晏绥无奈地叹了口气:“裴野望,要不你先离开?”
先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袭击,光是刚扫干净的地板上又撒了一地的碎玻璃,也有够让人生气的。
“好吧。”
裴野望倒是很好说话,他笑了笑,又低头重重地亲了一下晏绥的嘴,然后迈着大长腿潇洒地往急诊大厅外走,留下一地“呯铃哐啷”的凶器。
晏绥:“……”
众医护和战员:“!!!”
小七尖叫一声,扑过来抱住晏绥的腿,泪眼汪汪地说:“妈妈,你不要被红色的大坏蛋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