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云沉宿,他分毫没有面对白书悦的那般顺从听话,点偏生语气仍是诚挚的,仿佛并无阴阳怪气之意。
云沉宿可不信他这些表面作态:“清云性子单纯,他会听信你的片面之言,可不见得你也能蒙混得过我。”
说话间,云沉宿又斜睨牧元术一眼,神情中颇有几分傲慢:“以你这般修为,跟在清云身边亦不过累赘。若非清云性子良善,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借着他一步登天?”
此言便是将牧元术当作想攀附白书悦大腿的投机弟子般对待。
牧元术笑了笑,黑眸间辨不出多少真心实意:“荒主真是说笑了。以仙尊资质气度,仰慕仙尊者众,我能有幸得仙尊片刻目光,本就为旁人的嫉妒而非艳羡。招来的不过是如荒主这般的恶意揣测罢了,又何以借仙尊声势一说呢?”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云沉宿眸色更冷,外放些许修为,动用起高阶修士的威压:“你倒是懂得偷换概念。”
牧元术却分毫不惧,仍是抬头看着云沉宿方向:“堂堂荒主对我这般籍籍无名的弟子动用威压,可真是太看得起弟子了吧。”
他此刻修为比之云沉宿确实差了一大截,哪怕云沉宿只是动用了些许的威压,他想顶着这份威压挺直腰板,仍需耗费不少的定力。
他的唇色刹那间便苍白不少,顶着威压紧握的双拳微颤,唯有黑眸如炬,与云沉宿平平对视。
牧元术知晓云沉宿是傲慢之人,若要让云沉宿对他改观,比起低眉顺目,这般不卑不亢的作态反而更有成算。
果不其然,云沉宿见他坚韧不拔,又不能做得太出格免得被白书悦察觉,眸色稍凛,片刻后还是将威压收回:“你倒是顽强。”
“多谢荒主称赞。”牧元术勾唇,坦然应下了云沉宿的嘲讽。
他本意并非要激怒云沉宿,应声过后又主动示好:“弟子亦知荒主这般警觉弟子意图,不过是为保护仙尊。仙尊心性纯良,不通人情世故,难免会为有心之人蓄意接近,乃至对仙尊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说这话时,牧元术的神色亦冷了些,显然意有所指。
云沉宿看着他,未有言语,倒是要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牧元术便继续道:“弟子也便不瞒荒主,弟子要接近仙尊,确有些别的意图,但这意图的本质,便是要保护仙尊。因为弟子知晓,剑云宗内有一人,意欲对仙尊不轨。”
云沉宿皱眉:“谁?”
牧元术:“此次同仙尊共往幻境的剑云宗领队,仙尊的那位二师兄,秦守。”
云沉宿眸色微沉:“秦守可是你们剑云宗的峰主,你小小一名内门弟子,可知私自编排峰主是何罪过?”
牧元术笑道:“弟子自然知晓,但弟子所言不虚,此事可是连乔峰主都知晓的。荒主若是有何疑问,大可联络乔峰主。”
云沉宿不常同其余宗门之人往来,白书悦是最大的例外,其次便是乔慕灵。
乔慕灵因此前为白书悦拼命夺得灵愈泉之事,修仙界皆知她对她的这位小师兄是真心的好,云沉宿亦因此与乔慕灵关系不错。
——当然,最开始只是试探一番是否为情敌,后来察觉乔慕灵对白书悦是很单纯的师门关系,便在乔慕灵领队来雪荒幻境时会多有照拂。
云沉宿依稀记得,他确实听闻乔慕灵抱怨过他们宗门内的那位秦守。只是本着家丑不外扬的心态,乔慕灵只说过对那秦守不喜,但并未说明过缘由。
云沉宿敛了心绪,又问:“你不过区区一名内门弟子,又如何知晓秦峰主意欲不轨之事?”
牧元术笑意淡了些:“因为此事,亦曾牵涉过弟子。秦峰主对仙尊存有爱慕之心,这本是寻常之事,但他得不到仙尊,便大肆搜寻与仙尊肖似之人,行那腌臜之事。”
他未说得太直白,云沉宿便疑惑:“腌臜之事?何意?”
牧元术顿了顿,抬眸便对上了云沉宿确确实实的疑惑神情。
这位看似潇洒风流的雪荒荒主,似乎预料之外地……也很纯情。
牧元术默然,想了想亦能理解。
常年待在这般人烟稀少的隐世之处,云沉宿对人情往来只怕亦懂不了多少。
看似凶得很,其实只是纸老虎。
牧元术换了点直白的用语:“就是行床事。”
这次云沉宿听懂了,勃然大怒:“他居然敢这般肖想清云!清云岂是他那般的人能随随便便玷污的?!”
牧元术对云沉宿这番话表示了赞同。
云沉宿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牧元术那番话的意思,上下打量牧元术几眼,眼神变得略微古怪:“你……”
他看得出牧元术的眉眼气质与白书悦是有几分相似的。
牧元术面不改色:“弟子便是因反抗秦峰主之举,被秦峰主嫉恨,还有一次险些被秦峰主命人杀害,幸为仙尊所救。
“弟子随侍仙尊左右,既是为报仙尊救命之恩,亦是为护仙尊不受小人所害。”
云沉宿:“以你这般修为,你又能护得了多少?”
牧元术并无被看低的恼怒,直视着云沉宿:“保护仙尊不在乎修为,而在乎这份决意。仙尊不通人情世故,我便为仙尊提醒旁人的意欲不轨。仙尊若意外遇难,我亦愿以死为仙尊拼出那一线生机。”
他没再用“弟子”的自称,目光定定,态度坚决。
说到这,他又挑唇轻笑:“况且,荒主不是早已有所察觉了么?我的修为,可不会止步于此。”
青年一袭长衫直立,浅灰色调几乎要与周遭漫无边际的雪白融为一体,偏生就是这般低调不起眼的装束之间,又因他的神情而平添几分放纵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