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送他抵达寒英峰下,白书悦准备转身就走时,秦守又忽然叫住他:“小师弟留步。”
白书悦回眸,冷淡问:“还有何事?”
秦守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在前一阵子我从师尊处听闻,小师弟你近来修为凝滞是受无情道束缚,若需修为精进,必须破道生情。
“其实……其实我自百年前起,便生了些不该有的妄念,只是不愿让这些念想耽误了师弟你的道心。如今若你需要破道生情……不知我可否有这个荣幸,助你一力?”
他抿出抹浅笑,如同青涩示爱的毛头小子,在心上人面前已不知该如何措辞。
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白日变为黑夜,暖融日光化作冰冷月照。
白书悦背光而立,冷蓝双眸间掠过一瞬无人能够察觉的嘲讽。
“我知道了。”
语毕,转身,再未作任何回应。
这是一个十分模棱两可,又符合白书悦性子的回答,并未应下,但亦不曾拒绝。
有心人总会作暧昧之解,却不知在那夜雪冷霜下,真正的无情。
秦守如预料般大喜过望,只是仍记得稍微克制,带着满腔笑意作别:“我会常来找你的,夜安。”
白书悦未应,淡然行至转角,拐弯,骤然撞见一道晕着光亮的素白身影。
“……?”白书悦脚步停滞,看着不该出现于此地的青年,“你在此作甚?”
牧元术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肩头落了些雪,不知在此处等候了多久。
小灯笼晕不出多少光亮,昏暗夜色下叫人看不清牧元术的神情。
他过了片刻才哑声应答:“在等仙尊归来,愿能为仙尊亮一盏灯。”
却不料,竟叫他等到一场荒唐的告白。
早已满身脏污的人又怎配在这般皎洁月色下,向他最明亮洁净的月光,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白书悦接受了牧元术的说法,未再深究,接过牧元术递来的灯笼,御剑要走。
只是临走前,又留意到牧元术始终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要跟上的动静。
白书悦视线扫向他:“不回去?”
牧元术摇头:“弟子尚不会御剑,仙尊不必管弟子,弟子认得回去的路。”
白书悦这才想起,牧元术如今不过练气圆满,尚未筑基,御剑要至筑基后才能修习。
他将唯一一盏灯递予了白书悦,让自己淹没于大片黑暗之中。自山下摸黑走回山顶住所,少说要半个时辰,更何况他有伤在身。
这是牧元术自己的选择,换作往日白书悦绝不会多加干涉。
只是今夜牧元术恰巧穿的一席白衣,夜色朦胧下,坚韧挺拔的身形与白书悦愈显肖似。
曾经他无数次夜间独自摸黑上山,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为他点了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