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劳斯莱斯撞上了那辆刚刚起步的大众屁股尾,一次两次,直到有浓烟弥散的端倪,胡广标忍着脑壳剧痛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打算毁了自己唯一可以用作潜逃的交通工具!
“给老子一枪崩了他啊!他奶奶了,人都死了!”
勉强挣脱出来,胡广标甩了甩一阵眩晕的头,在天旋地转中看到许光和季见予两人正在贴身肉搏,两人滚作一团,季见予拼死与许光纠缠,让他们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许光五官变形,咬牙挤出一句脏话,“给老子开枪!胡广标……”
胡广标目光刚丢过去,就听到一声惨叫,楚亮开着那辆随时有爆炸可能的劳斯莱斯利落提速,直接拱飞那个举着枪摇头晃脑犹豫不决的人,胡广标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是谁,他心头微顿,暗道不好,自己如果直接冲过去夺枪也是会被撞死的。
许光咬牙恨道:“小子,想要老子的命,你还嫩了点,当年你岳父可都没这个本事……”猛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匕首,白茫茫一晃光影直射到眼底,季见予反应足快,腰一挺死死缠住许光大腿,将两人翻了个面,在空中就腾出一只手,速度再快也只是死死攥紧刀中段,很快,成串腥热的红色液体簌簌滴落在季见予脸上,他满头青筋暴起,一双常年冷漠如水的眼睛暴凸,逐渐被血模糊的视野里只有许光一张可怖狰狞的脸,还有那截离自己心脏只有不到半寸的尖刃。
可他的思绪格外分明,像夕阳落下后今晚终于散开的云雾,数颗灿烂美丽的白星是从承载有不可计数心跳的胸膛里冒出来的。
至少,他亲眼确认过了,她并不在这场充满阴谋、黑暗和血腥的混战里,她不需要经历这些噩梦,真相和恶人的命,就由他给她一个交代吧。
亲眼看到头盖掀起来下的那张面孔,不是苏冷,季见予心悸到缺氧,终于又闻到了这个世界清新的一缕缕空气,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滂湃地感激老天,坚定了自己此行,哪怕失去了这条命,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只要她一生平安,那么一切就值得。
真正到了这个时刻,季见予的心跳反而恢复了平缓律动,即使血液源源不断从体内流逝,依旧沸腾,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隐隐期盼圆满什么古老的遗憾。
十年前她遭受暴行,孤立无援徘徊在生死一线,他不在她身边,事后也无法为她分担什么,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高中生,她说得对,她连她爸爸都比不过,那种无助挫败的感受几乎把他逼疯。
可现在,她没有爸爸了,那就让他来为她做点什么。他信誓旦旦答应过她,给她一个真相。
许光扭了扭脖子,癫狂享受和一个单薄年轻男人的较量,只是意外季见予能撑这么久,忽然,他唇畔扬起一丝诡笑,正要用尽全力刺进去,季见予突然屈膝往他腹部一顶,沉闷爆发,匕首与自己掌心血肉相融一般,在许光后背触地瞬间将已经染红的刀尖直捅许光心脏的位置。
几乎同时,一声难辨的子弹嵌进骨头里的响被湮没在了快速逼近的嘹亮警笛中。
心乱如麻的胡广标一打眼注意到了栽倒在路边的朱八,可同一辆车上,齐浩和小清却不在,车也早没了踪影,火光电石间,胡广标反应过来,目中燃起滔天火光,却顾不上这么多,根本听不到许光的骂声和激烈肉搏,悄悄摸过去,在朱八身上一顿胡乱摸索,碰到冰凉的坚硬一角,胡广标欣喜若狂,瞄准时机,对准了季见予的背影。
浓烟滚滚,警笛长啸,彻底惊醒了郊外的夜。
季见予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想的是:此时此刻,她在干什么?试戏还顺利吗?已经回到淀城吗……
苏冷睁开眼睛,占据视野的是一片空白天花板,思绪混沌像依旧在梦里,但纷乱如落英的一幕幕,又什么都捕捉不到。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叹息,苏冷迷茫目光一转,才看到了安静吊着的挂瓶。
“姐,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剧组那边都要乱套了……”星星顺着她视线凑过去检查了一下还有多少没滴完的液体,“你饿不饿,奇姐刚走,给你备了一些粥什么的。”
苏冷慢慢坐起来,摁了摁发涨的太阳穴,想说什么才发现嗓子完全被糊住了,第一个音节没发出来,星星又赶紧转身去给她倒水。
“今天几号了?”一口温水润物细无声下肚,苏冷动了动喉头,慢慢适应自己现在这个状态。
“七月三号啦。”星星自己其实也不记得,不确定看了眼手机,回答后静悄悄没有回应,她想起什么,心里打起鼓来,小心翼翼问了句:“姐,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昨天?苏冷怔怔抬起头,眼神有些痴,星星暗道糟糕,不会真磕坏脑子了吧,那还得了。
苏冷只是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被困在梦里很久,从实小到三中,南大到七旦的练习室,艳阳高照到大雪纷飞,好像把一生都过完了,周而复始再经历一遍成长,想起刚才醒来前,自己在和一个人吵架,似乎是在哈佛门口,她嚷嚷异国恋狗都不谈,要分手。
对方说那自己不念了,眼圈红红的,好像她给了他天大的委屈受。
他怎么可能从世界顶级学府退学?
也许是梦的内容太荒唐,滑稽得引人发笑,苏冷在梦里就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一下就醒了。
原来,她只是睡了一觉。
“我记得,我在剧组晕倒了,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我又没怎么吃东西。”苏冷出声安慰愁眉苦脸的星星,星星看到她,套着病号服,一张脸惨白,只有两瓣唇有点枯萎的粉,可笑起来还是安静又温柔,还有点俏皮,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