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阿奶……”
苏冷逼迫自己余光往厨房望去,换了鞋就往客厅跑过去,唧唧呱呱说了好多话,又突然站起来,走回玄关去拖行李箱,“我这次去芬兰,带了很多礼物。”
“买什么礼物,浪费钱……”
苏姑姑哭笑不得,“哎哟妈你孙女现在可是大明星了,你总是这样,晚辈想孝顺你你总不领情。”
苏冷知道奶奶就是这样,节约一辈子了,思想观念扭转不了了的,苏南添以前也说,你给他们钱没用的,得给他们买东西,实用的,其实他们喜欢得不得了。
她兴致勃勃跑过去,一抬眼和正好从厨房出来的男人对上目光。
黄昏也变暗了,屋里没开灯,处处是阴影。
季见予还是那个季见予,穿休闲装,不需要戴围裙也能轻轻松松做出一桌好菜,只要他想。
“回来了。”他反应很平静,真的仿佛只是在家做饭等着归来的妻子,一天没见而已。
苏冷没回答,行李箱碾过地砖,轰隆隆在空空如也的心底留下了一串长音。
把阿姨也叫过去,苏冷全心全意和他们展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不亦乐乎,季见予擦干手,默默把客厅的灯打开,又独自走回厨房接了通电话。爷爷拍了拍苏冷的手,打断她:“蕉蕉,你要不去帮帮小季,不然全家就他一个人在做饭。”
目光里,那个单薄挺拔的背影渐渐又远了。
苏冷皱了皱鼻子,很不情意的样子,“他自己爱做,凭什么要我帮他?”
奶奶笑了,传统观念,压低声音“教育”她:“你老公,自己不心疼谁心疼。”
苏冷还是不肯,继续摆弄她那堆宝贝,声音娇娇软软的像撒娇,“我不会做菜,我坐飞机已经很累了,不想还把自己搞得油油腻腻的。本来我还想带你们出去吃顿好的,谁稀罕他自己做。阿奶,他可是大少爷,他做的菜你们也敢吃呀。”
“我觉得小季做菜比卢姐还好吃,就是他太忙了。”
姑姑笑话老爷子,“爸你这话说的,你孙女婿管这么大一家公司,还能天天专门给你们做饭吃?一周两三次不错了。”
苏冷始终没说话,一个人把给老爷子买的衣服上的标签抠了又抠,老太太看不下去,示意阿姨把剪刀拿给她,“给抠烂了……”
姑姑还在感慨:“蕉蕉是好命,和她表嫂一样,柴米油盐根本不用管,当甩手掌柜就行了,咱们家都是好男人。”
十分钟后,苏冷陪他们看电视,突然注意到老太太不停吃了很多她从京城带回来的糕点,有些担忧:“阿奶你饿了是吗?”
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说话直,现在收敛一点了,拍拍手,“吃点这个就好了。”
“那也不能多吃的呀,会上火的。”苏冷边说边给倒了杯水,下意识瞥了眼厨房,心头一动,卯了股劲儿就走过去了,其实也没多想。
“怎么还没好?等你做饭全家人都得饿死。”
季见予本来在凝神思考什么,冷不防听到她来势汹汹偏偏发狠也奶凶的嗓音,眉间怔忡一闪而过,随即也明白了,她在演戏。
苏冷还是怕他们看出端倪,像人们常说的,老人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米都多。
“已经好了,正要叫你们。”季见予眼神宠溺黏在她脸上一般,伸手替她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自然而然的亲昵姿态。
苏冷怔了怔,心砰砰直跳,余光发现客厅所有人都在盯着这边,轻轻往旁边躲了躲,“你手全是油烟味。”
季见予心神一荡,微微一笑,是个戏谑无奈的表情,把手收回去了,几秒之后,苏冷悄悄看回去,发现他还在注视自己,黑白分明的眼,分明冷淡又分明炽热。
可没等她说话,季见予就轻轻往她腰上推了一把,“去,洗手。”然后朝客厅那边招呼人可以开饭了。
这样的季见予,在某个瞬间像极了逢年过节负责为一大家子人掌勺的苏南添。只有一点不同,苏南添不管在外多威风凛凛,官再大,言行举止总有亲和力,季见予不是,他投身世俗,整个人也是不近人情的漠然。
“哎哟,都是蕉蕉爱吃的,见予你心里只有老婆吧?”姑姑故意在一旁拱火,引起了老太太的不满,“蕉蕉爱吃什么我们也爱吃什么,你要不爱吃自己动手。”
姑姑人到中年,在母亲面前,还是心虚。
“以前做这些我看阿公阿奶也吃得很好,就这么做了。今天时间有点赶,姑姑爱吃什么,我下次再多添几道菜。”
老太太忙对季见予说:“蕉蕉喜欢吃的我们也都喜欢,她难得回来一次,只管顾她就好了。”语气里毫不掩饰对这个孙女的溺爱。
饭吃到一半,季见予电话响了三轮,第四次响时,苏冷忍不住要发火,季见予在这之前快速说了句“抱歉”干脆出了家门。姑姑和老人用家乡话解释:“他车被人砸了,麻烦得很。”
老太太听了,嫉恶如仇,黑着脸骂:“这年头还有这么没素质的人,自己生活不如意看谁车好就砸,小贱种……”
车的确是一些不理智球迷砸的,一场球赛的一张门票,有可能是他们几年的积蓄,全进不良商人和腐败政府账户里了,气不过,于是挖到j集团母公司,砸豪车泄愤。
一顿饭结束,祝阿姨负责洗碗,季见予把买来的水果拆出来,老人撵苏冷过去帮忙,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孙女什么都不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实际上蕉蕉可能干,什么都能干。他们的观念里,能干、爱动手才好,以前苏南添就是太宠了,老太太和尤眉兰婆媳俩难得在这一点达成一致,可谁让苏冷是这辈唯一的女孩,会撒娇嘴又甜,老太太也总不舍得差遣她干活,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可这几年他们生病,蕉蕉倒什么都能干,老太太即觉得意外又觉得难过,如果她爸爸还在,这些事按理来说也轮不到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