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来,的确是我失控了。”
季见予手覆上眼睛,觉得那里还是滚烫的,往下一捋,声音跟着视野模糊了。
“前一晚,在河畔,我看到你和向星赫抱在一起。”
他需要再次直面这锥心刺骨的一幕。
那天下午,他一路跟着他们从中餐厅出来,被车祸现场拦住去路,人多拥挤,她助理都没发现她什么时候不见的。他看到她一个走下了河岸,站在夕阳巨大的余晖里,吹了很久的风。
他那时候就很想出现,抱一抱她,可人来人往,她的团队随时有可能找过来,他忍下滂沱的痛惜,因为离得太远,连她当下脸上表情如何都看不清楚。
只知道任何一场车祸都能轻而易举勾起她沉默哀伤的记忆。
想起方敏说过的话,季见予整个人也是混乱的。
尤其是看到向星赫朝她大步迈去,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拥抱再次受伤的她,这是让季见予最嫉妒的。那一刻,季见予觉得自己渺小不过一粒尘埃,这一路上为她保驾护航的,不只有他。
那次在餐厅,苏冷亲口和他说,她在南大和向星赫持续了两年的恋爱,也有计划步入婚姻。季见予无法知道的是,两人之间的情感与羁绊到底有多深刻,但似乎不需要过去来印证。她为了他的前程,妥协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而如今,她在这个圈子里的前路和后盾,都是他可以为之创造的。
向星赫能读懂她迎风而立的悲怀,就说明一切了。
季见予承认自己深受打击,嫉妒蚀骨,同时也从头领悟了一遍她看到他和卢梦如在异国街头“拥抱”那些照片时的痛苦。
全剧组都在等极光的时候,她再次突然走掉,季见予担心她的同时,河畔黄昏下绝美的一幕总在他心头徘徊不去,他远离人群往回走的时候,脚步拖着厚厚的积雪,心跳剧烈,害怕再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专门为她准备的热可可,似乎全成了熔浆,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地摧毁他。
苏冷怔怔看他许久,下意识把嘴角一扯,继续吃水果沙拉。
后半程气氛冷却,空调却像突然被人踢了一脚,慢慢重新运转起来,苏冷也不管他,叉子一放走到旁边的沙发随手拿起剧本,再次注意到赵奇留下来的东西。呼吸一滞,苏冷莫名心虚,可如今赵奇都没来,估计是她也不记得落有东西在这儿。
苏冷随手一翻,表情一顿,渐渐皱起了眉。
季见予真的把冷掉的牛肋眼吃完了,把嘴一擦,注意到她神情不对,跟着紧张,“怎么了?”
苏冷抬头张了张红唇,下意识想和他倾诉,不过一秒,被自己这种想法刺到,眼神暗下去,表情重新冷冷淡淡的,说“没什么”。
僵持不久,季见予坐到了她对面,上半身一倾,两只手撑在她身边,浴袍松松垮垮的,他胸前被她搔出的点点痕迹,太艳冶醒目,牛排放了红酒,澄澈的团团热气将人熏得缭乱。
“是不是经纪团队为难你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心事一下被戳中,体内某处无形软了下来,同时又讨厌他自作多情无端揣测。
她要起身,被他轻轻摁了回去,一仰头,那片阴影缓缓蹲了下来,她有些走神的目光也被迫跟着低了下去。
“跟我说说好吗?就算很多事我不懂,也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我不想你什么情绪都自己沤在心里。”
分明黑湛的眼神,有惶然不安的期待,苏冷几乎就要沦陷,像刚才暴烈又温柔的好几个瞬间,彩虹色的瀑布从身体倾泻而下。可她又没有哪一刻像此时一样清醒,唇畔扬起一丝讥嘲的笑:“季总,您考不考虑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闻言,季见予表情一僵,嘴唇甚至在隐隐抽搐,似乎有千言万语。
苏冷舌尖泛出苦味,心跳变得极其缓慢,颠簸过无数小石子,思绪跟着飘散了。
“可不是,整天就只跟在一个不要你的女人身后跑,满脑子想窥探人家的工作生活,担心她是不是和别的男人旧情复燃,可你只能沉闷的愤怒,”苏冷深吸口气,笑容是凉的,“这样可不是有病?”
“冷冷……”季见予嘴巴发干,额角跳痛明显,无地自容的模样。
这也是她。在和他这段婚姻里,她因为这种“病”认识了方敏。
苏冷很想再说什么,最好直接戳穿他,可和方敏的来往,被他知晓了,何尝不算她的耻辱?
“所以说,你要不要离婚呢?”
季见予脑子轰然一下,梳理不过来,今晚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可黎明升起前,她就云淡风轻地要和他划清界线了。明明刚才,两人还在做世间最亲密的事。
他突然赌气,刀子却是往自己身上插的,“苏小姐就这么寂寞?”
苏冷先是一怔,随即领悟他意思,脸上立马滚上一层薄怒,直接踢了他一脚,却很快重新静下来,两条纤细手臂交叉往胸前一挂,轻飘飘说:
“是,我的男伴就要来了,你不走要留在这里观赏?”
季见予很快领悟她的意思,眸光一闪,沉默了几秒,在此期间,苏冷眉尾扬起一丝畅快的笑意,冷哼一声正要转身,脑子里想的已经是赵奇故意把剧本落在这里的事。
黑影遽然覆下来,滚烫呼吸让苏冷不禁瑟缩,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季见予两手撑在她腰旁边,把人圈得死死的,分明清晰的五官就在眼前,冷峻如常,只有锁骨下连绵的痕迹昭示着前半夜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