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指尖眷恋似一顿,随后放开了她。
他离开也一样坚决,苏冷睁开眼,车里还是只有她自己,连车门那条缝也毫无变化,她心徒然一空,没来由的痛感刺骨,急忙扭头。
车窗流泪似的,水雾凌乱,但幸好,字迹犹存。
还有清冷空气里浅浅的淡香精,掌心残留的温度,都证明有人来过。
赵奇的电话都快打爆,苏冷一接,被嘹亮的喊话震得灵魂一抖。
“你去哪儿了,抬头,抬头,极光啊……”
苏冷沉着应了声,说自己看到了,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风声停止了,她才下车。
抬头的第一眼,才真切看到了浮悬在夜空的一长条绿光,似瀑布从天而落,勾勒着雪山的形状,像黏稠的流质缓慢又肆虐舒展着,神秘、亘古、纯粹、悠长,给人触手可及的错觉,引领着人类洗涤掉所有的凡尘杂念。
苏冷走了几步,站在原地观赏许久,仿佛时间静止。
苍茫穹顶之下,有的只是她和前方孤零零的一个男人。
忍不住上车吻了她之后,季见予退回到了两人的安全距离之外,在确保不会有工作人员突然找过来的情况下,他知道自己冲动、蛮横又自负,接受不了近在眼前还是被她忽视。
这一路的跟随陪伴,如果不能让她知晓,将毫无意义。
积攒成茧的思念、守护和滔天爱意,一朝爆发,触碰到她唇角的那一刻,竟然催人泪下。
有那么一瞬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只想自私地带她逃离人群,在雪夜的星光下放纵淋漓地占有。
一切疯狂炽热的情欲,被人类发现极光难以克制的呼喊打断了。他被迫渐渐找回理智,做回“极光猎人”,用他的热爱、诚心和专业知识说服专业团队,带上他,能为他妻子寻找极光的踪迹。
对方笑说找到他的团队据说是一个剧组,来拍电影的,你妻子难道是大明星吗?
季见予若有所思莞尔一笑:是,我妻子是大明星。
对方只当他开玩笑。因为季见予天文知识储备令人惊叹,向导同意他加入,两人聊起物理、天体,迅速拉近了距离。
这么美丽的极光,季见予十几岁就看过,以前也约定,要和她一起看一次。
知道她就在身后,好像也够了。
能为她做的事,这一趟旅途,也够了,可这辈子,没有尽头。
想到这里,季见予心头悸动明显,还是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苏冷就在他五米之外,冷冷清清,明湛的目光,毫无征兆闯进了他的眼底。
季见予怔了怔,没多想,鬼使神差走回去,脑海里寻觅借口,如果有人来了,他要如何开脱。
脚下厚厚一层雪,他走起来都有些费劲,但没有片刻停滞地来到了她身前。
哈出一团团白气,血液是滚烫的,他还是用少年音喊她:“冷冷……”他想赞美她,这场戏演得真好。
可下一秒,苏冷踮脚覆上了他的唇,季见予眼前一黑,心脏紧缩,狂跳出了时间之外,好像极光倾泻到了她乌黑柔软的发顶。
他隐隐颤抖着,第一次,手足无措,不知道从何去拥有她。
紊乱的呼吸有他的,也有她的,苏冷的耳根滚烫无比,脸颊悄悄蔓上了一层熟色,其实,她鲜少有主动吻他的时刻。
思绪却清明,轻声告诉他:“其实,你输了,要陪我看极光。”
她想和他在极光下拥吻,做爱,做一切疯狂又浪漫的事,以弥补爱最深的年少时期的缺憾。
季见予眉间的惊愕一闪而过,懊悔垂下了脑袋,说不出话,也阻止不了奔腾的心跳。
苏冷弯了弯唇角,轻吁了口气,“我想过了,既然我赢了,为什么不能完成我的心愿。”她重新直视他,语气坚韧,“季见予,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愿赌服输。”
“我心甘情愿。”
他回答倒快,毫不迟疑的。
这回轮到苏冷怔愣,避开了他炽烈的目光,仰头低声呢喃:“看极光吧。”
心尖泛起了酸楚的甜蜜。
如果这一刻,他是十七岁的季见予,她是十七岁的苏冷,该多好。
第二天中午,剧组返回赫尔辛基,需要补拍一些东西,计划三天后回国。
极光带来的后续效应太强,也许这一辈子,昨夜已成为不变且唯一的永恒,就算只睡了几个小时,星星异常活泼,路上不停翻看照片,嘀咕个不停:
“姐,还好最后你也过来了,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你在车里睡着了,奇姐要过去把你喊醒呢,要不然咱们没拍有合照就太遗憾了。”
赵奇瞥了一直安静不语的苏冷,“你昨晚一直在车里?”
“嗯。”
“那你怎么知道极光出现了?”
脑海里,还是那声一晃而过,比夜色更黏稠的嗓音——极光出现了。
星星觉得赵奇有些莫名其妙,小心翼翼看向苏冷,只见她扶额无奈一笑:“我只是回车上了,通过车窗还是可以看到天上的,而且你们叫声这么大,我就算睡着也被吵醒了。”
赵奇好像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捧着平板给她梳理一遍回国之后的行程,除了继续拍这部电影,还要拍广告。“我把采访都推了,说多错多,不管真相是什么,反正总会有无聊的小黑子揪你的错。演员是要保持神秘感的,你现在刚进入大众视野,曝光多一点也没什么,但之后慢慢减少总没错。没什么意见吧?”
苏冷戴上墨镜,头一歪,比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