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肯定又要拒绝我,强调你已经结婚了。”他抚额无奈苦笑,“你放心,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能再做你的后盾,我已经很感谢老天了。你尽管向前走,不用回头。”
在去与玳时光签约的路上,季见予的电话又打进来,苏冷脑子一热被羞愤冲昏头接了。
“你不要总骚扰我,我现在很忙。”
季见予没像之前一样死缠烂打一上来就只说一些“还好吗”、“我想你”之类赤裸裸缠绵绵的情话,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只是问她:“今年生日想怎么过?二十九岁生日,没过呢。”
莫名其妙,苏冷皱起眉头,搞不懂他这个时候突然提生日干嘛,可很快,她就懂了。他一定是故意刺激她,她和他说过,二十二岁之后都没再过过生日,因为什么,他也很清楚,那时候,只是无言抱紧她,给她安慰。
可如今,他真面目败露了,索性演都不用演了。
一颗心,突然绞死,苏冷失控对他喊:“我知道你一直过得很好,你的生日会,一定每年都是高朋满座,那些爱慕你的、巴结你的一个个都恨不得往你脸上凑。我被狗公司控制,和朋友断联,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饭都吃不起再买个中看不中用的蛋糕一个人吹蜡烛,拍了自拍都无处可发太他妈像傻缺了!”
季见予黑瞳一震,脑海反反复复游荡的是她破碎的哭声和那句“没有时间的概念”。
“何止是二十九岁生日,我三十岁、三十一岁生日也没过,去年三十二岁,嫁进你们家了,也还是没有人陪我切蛋糕……”他们生日只差几天,以前他还特别无理取闹要一起过,她骂他太夸张。
苏冷不能自己频频吸着刀子一样的风,回忆伤人:“你去年生日一夜都没回来,爸爸说你电话也打不通,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对儿子说一声生日快乐,最后还是打给我,旁敲侧击让我转达。你真的很冷血……那时候,你是不是在和别人过生日……”
季见予唇舌僵硬,发不出一个音节,等孱弱呢喃出“不是”的时候,话筒里只剩下一串忙音。
他眼前一黑,心跟着坠落深渊,泛红的指节不断收力恨不得捏碎冰凉的电话,最后,合上双眼重重将头叩上墙壁,猛地挥臂砸出去一拳。
那天临走前,方敏叫住失魂落魄的他,他驻足转身,只希望她能骂得再狠一些。只可惜,方敏不是陈弥,她不会说脏话,也不单纯只有苏冷朋友这一层身份。
躲开他乞怜的目光,方敏告诉他:“苏冷好像没有时间概念,或者说,她活在自己的时间里,她说如果顺利,你们本来是要二十二岁结婚的,但最后是三十二岁你才娶她。所以她一直固执己见觉得你们错过了十年而已。”
去年,苏冷强调季见予已经三十二岁了,可方敏从百度查来的资料,是安成总裁年少有为,归国不过三年就让文家商业帝国焕然一新,他不到三十岁。
进行治疗前需要签署一些文书,苏冷在联系人那栏停留许久,最后问的却是“今年是几几年”。
方敏有些惊愕,纯粹是脑子转不过来,一般而言,人们顶多记不起现在是几月。许是她太久没回答,苏冷先自己写了月日,然后把单子递回去,“字我已经签了,剩下的填不填都无所谓吧,或者你帮我填。”
后来有一次,方敏无意间瞥到过苏冷的手机桌面,只有时间没有年月那栏。这种情况发生在一个现代年轻人的手机里,太诡异,尤其当苏冷若无其事说季见予三十二岁之后,方敏半夜从床上惊醒开始查找资料,还给谢鸣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接触过时间错乱的病患。
十八岁那场车祸,苏冷脑部受到重创,所以有时候聊着聊着她会抱歉喊停,说自己回忆得有些辛苦,像偷懒动脑不愿算数的顽皮学生,她也常常调侃自己本来记忆就不怎么样,现在不再年轻了,更是困难。方敏表面上附和自己记忆也大不同前,实际上,如果脑部受过重创出现这种情况也不足为奇,可她还是悄悄观察过苏冷,很多时候转个背的功夫,苏冷会忘了自己上一秒想要干嘛。
比如从包里掏出纸巾放到桌上,把包放回去了,她会突然不记得自己把纸放哪儿,满世界找。这没什么,谁都会偶尔犯点蠢,方敏了解到少女苏冷其实就是个小迷糊虫。可有时候她会继续安安静静坐着,方敏本来想趁着她去洗手间的功夫泡杯茶,回来看到她原地不动,很诧异,这样一来,苏冷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去厕所的。
方敏问季见予注意过她在家里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
季见予回答不上来,满脑子都是方敏说的,苏冷没有时间概念。
本来,他们结婚快一年,其实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寥寥无几。
“照理说,她又不是隐居起来,应该随时随地都能接受到当下的时间信息,但她好像拒绝让自己知晓今夕是何年,几月几号倒是清楚。”方敏浑身寒毛又立起来了,好像又回到刚开始探究苏冷这一状态的那段时间,她彻夜难眠,甚至也尝试抽烟,有时候站在阳台望着陷入黑暗的城市,会有一种随时会被吞噬的恐惧油然而生。
所有资料都表明,记忆时间线错乱是一种神经系统疾病,衰弱、精神分裂、阿尔兹海默症……类似于精神类疾病但又不属于精神类疾病,远超出心理范畴,方敏被一种无力感击倒。
“您要不要听听我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