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日,秦藩最后一批粮草运抵潼关。
在此之前,黄仁世捐军饷十万两粮草一万石,东方祝在各州县义仓筹屯粮三万石,朝廷增十万两军饷,盐两百石……皆已到位。
截止崇祯十五年七月十日,孙世瑞共募得军饷一百八十三万两,米、粟、黑豆、小麦十五万八千石,马草五万五千束,盐两千四百五十石,牛马骡六千五百匹(头),大车一千八百余辆。
按照茅元仪《武备志》,毕自严《度支奏议》相关记载,一万两千五百人的军队,一年要消耗米九万石、盐两千二百五十石。
换算下来,战场上平均一名战兵一天要消耗米两斤多、盐半两,辅兵当然要少一点。
如果不出意外,孙大帝筹集到的这些粮草物资,勉强够十万大军一个半月所需。
潼关距开封八百里,孙传庭兵团走个来回差不多要一个半月时间,这还是在没有任何阻击的情况下。
实际消耗的时间肯定比一个半月要长。
换句话说,如果不能击败李自成(包括抵达开封后立即逃走),东征军在路上就要断粮。
考虑到各州县已被流贼官军反复洗劫,就地取粮作用不大,对孙大帝他们来说,到了河南,要么去抢李自成,要么去打劫阿巴泰,要么,自己饿死。
又是一个破釜沉舟的故事,只是这次主角不是项羽而是大帝。
鱼死网破不是大帝的风格,他能搜集到的粮草只有这些,破釜沉舟还有些机会,留在潼关,等到开封城破,天下士绅都以为李自成会是新朝皇帝。
到那时,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四镇出兵具体数量,目前还不确定。九边兵额本就是笔糊涂账,是各总兵核心利益,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大帝虽然骁勇,却不敢去问,更不会去管,只想着赶紧把这群骄兵悍将连哄带骗忽悠到河南。
这年头,皇帝都差遣不动军头,何况他孙传庭。
好在孙督师还有孙世瑞一万三千人马。
孙世瑞知道,无论自己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无论自己给总兵老爷们画下多么诱人的大饼,四镇总兵也不会倾巢而出,把各人的全部家当都押在孙督师身上,毕竟大家还要防备北边的套虏,流贼凶残,鞑子也不是什么善类。
各镇估计会派出万把人,一起凑个四五万战兵,四五万辅兵。
十万人,是能动员的极限兵力。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孙世瑞有理由相信,东征的战果,会比历史上好看很多。
先,大帝势力不容小觑,他不仅有自己一万三千多兵马(大部分都是嫡系),而且与榆林尤家、潼关黄家、陕西巡抚都有私交,甚至达成攻守联盟。四镇总兵随便拎出来一个,未必是大帝对手·····这是孙督师号令全军的底气。
其次,大军粮饷足够,至少暂时是充足的。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只要能保证东征军不饿肚子,孙督师说的话就有人听,孙督师出的将令才会有人做。和历史上相比,这次东征军必然能走得更远走得更稳。至少不会走到郏县就断粮,士兵们饿着肚子去摘青柿子吃。
最后,和原本历史上相比,东征大军中增加了甘肃镇这支生力军。虽说马林之子马爌的参战未必能对战局起决定作用,不过这位纨绔的加入,让左光先之子左勷失去了的机会。原本历史上,马爌借口去商洛剿贼,拒不出关,孙督师只好临时提拔左勷为甘肃镇总兵,与萧慎鼎一起为大军左翼。
到了郏县与李自成会战时,左、萧刚一遇敌便率先溃逃,造成全军惨败。战后,孙传庭将萧慎鼎斩,而左勷因是左光先之子,只罚两千匹马。
一战击溃的左勷被换成总兵二代马爌,虽然两位都是纨绔,都是将门子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马爌这个纨绔的成色无疑要更足一些。这位爷是马芳的孙子马林的儿子,光环多少还是有点的。而左勷他爹左光先,除了碰瓷一下同名同姓的左光斗的弟弟左光先,这位明末清初武将(投顺、投清)的履历,实在没啥好说的。
除了以上这些,最大的变量,乃是提前入关打秋风的阿巴泰。
孙世瑞还不能确定,这位存在感不高的饶余贝勒,在高歌猛进五路分兵南下后,会与豫东一带郁郁不得志的流贼碰撞出怎样激烈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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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七月,朱由检将第三颗“九转回环丹”赐出后,忽然想起在镇抚司诏狱还关押着一位大才,或许此人可以力挽狂澜,拯救大明。
众所周知,崇祯皇帝善于不拘一格降人才,用人不论出身,换句话说就是病急乱投医。
把人从天牢捞出来,直接给人兵部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巡抚····这种诏狱盲盒的事情,煤山大帝做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被从诏狱中捞出来的是侯询。
崇祯九年,时任户部尚书的侯询因遭阁臣薛国观、温体仁嫉妒,薛、温唆使宋之普等奏劾侯恂靡饷误国。侯恂被削职,不久入狱。
这是侯恂第一次入狱,长达七年。
侯询是河南归德府人,进士出身,曾参与平定安奢之乱,搁在崇祯朝也算知兵。
当然侯询更着名的一个身份是侯方域他爹,这就要扯到《桃花扇》,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