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府书房。
一身道袍的黄仁世伏在桃木书案前手指飞动,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黄大仙在做法事。
一阵噼里啪啦的珠算后,地契记载的田亩产数被算得明明白白。
“算清白了,给,这块田以后就按两斗高粱米收。”
“老爷真是神算,眨眼就算好了,比府城那些账房都厉害!”
黄五郎眯瞪眼睛,若有所思道:
“府城,老爷我当年也去过,不过被人算计了!”
蒋管家双手接过地契。
“收好收好。”
“是,老爷。”
黄仁世得意点点头,提笔在账簿上工工整整记下,转身从堆积成山的地契中再抽出一张,继续拨动算盘。
潼关今年遭了水灾,不过黄五郎的坡地却没受影响。
得益于和孙世瑞的结盟,黄老爷分到四十万白银,还乘火打劫从十七家低价兼并一万八千亩良田。
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黄五郎,一夜之间成了潼关本地最大的地主。
今年夏粮丰收,黄家的小麦高粱收成比往年要好。
可惜一些佃户遭了疙瘩病,死了些壮丁,在孙大帝建(威)议(逼)下,老黄忍痛减免三千亩佃租。
此外,他还给佃户妻儿老小丧葬费,在帅府街施粥,都算是良心现造福乡梓。
有孙大帝撑腰,黄五郎生意顺风顺水。
潼关城内三成多买卖都是他在做,华阴、渭南等地也有黄家的生意。
只是在西安府,黄五郎的扩张遇到了亿点点小麻烦。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黄仁世准备派人送十几车麦子去迎恩门,好好感谢孙大帝。
五郎不是个甘于守成的人,和大多数秦商一样,他有野心,有抱负,做梦都想着扩大商业版图。
然而贫瘠萧条的陕西,已不能匹配五郎卓越的生意才能。
他至今还惦记着孙世瑞给的承诺,要带他去河南做大买卖。
在崇祯十五年七月前后,要说谁最想出关杀贼救援开封,除去崇祯皇帝和督师孙传庭,黄五郎绝对排的上号。
“老爷,老爷····”
家丁上气不接下气,趴在门口气喘吁吁。
“号丧呢!咱家非同往日,凡事要讲规矩!先敲门!”
黄五郎轻咳两声,放下毛笔将地契整理归类放好,端起丫鬟递来的茶杯,不紧不慢道:
“潼关乱不乱,大帝说了算。孙指挥在,天塌不了,何事如此惊慌?慢慢说。”
家丁擦了擦脸上汗珠,着急火燎:
“老爷,孙指挥和高将军带兵出怀远门了。唐恩城派人找到小的,让小的转告黄老爷····”
“啥?”
黄五郎手中茶杯啪一声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他看也不看,急忙问道:
“啥?出城了?去哪里?”
蒋管家插话道:“莫非是出关剿贼了?”
黄五郎瞪管家一眼:“河南在东边,要出关也是从迎恩门走,哪里有从怀远门去开封的!”
家丁连忙点头:“对对,唐师爷卫兵说,他们要去府城,找秦王府·····“家丁搔了搔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
“去清屯。”
“去王府清屯?”
蒋管家瞠目结舌,脸色立即就白了。
“对,清屯,还有啥追缴商铺矿山……”
“老爷,动秦王府就是造反啊。”
黄五郎一把推开管家,大笑两声:
“哈哈哈!好!老天有眼!早该这么干了!”
五郎气得咬牙切齿:
“清的好!老子当年在西安府,几家南货店铺都是让秦王府的人给砸的。大家在陕西做买卖,给府城交了税,秦王府还要收一道。”
“盐、茶、铜、布,但凡赚钱的营生都只许他一家做,别人做他就砸!现在皇帝都保不了自个儿了,谁保他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