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谁,原来是黄五郎!听闻伱给此人分了四十万两?让他募捐些也是应该的!”
“不过秦藩,”孙传庭严肃道。“乃我朝第一藩,为父当年清屯,都要避让他们三分,你还想招惹?”
“父亲怕他,孩儿不怕!”
孙大帝当然不怕什么天下第一藩。
不像孙传庭还有诸多顾忌,孙大帝一点造反压力也没有。
能主动给钱最好,不能谈,那就只有抢了。
反正已经和朝廷撕破脸,杀苏京一个是杀,杀贺人龙两个是杀,杀秦王三个也是杀。
只要做好善后工作,到时候随便编个理由嫁祸给别人,给朱由检一个台阶下,煤山大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秦王府护卫,不过一个千户所,几百个仪卫司军士,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真打起来还不够高杰塞牙缝。
“爹,当年是当年,现在形势不同,规矩自然要变。秦王府修得快要比得上紫禁城了,西安周边良田让秦藩占了一半,其中多少是民田,多少是军田!几百年不交一文钱佃租,老百姓饿得吃观音土,他家富得流油!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李闯前两次攻打开封,都是周藩慷慨解囊,重金招募勇士守城,这才击退闯贼,秦王也该学着点,大军开拔,让他捐助二三十万,借我们些粮食,合情合理····”
孙传庭还想训斥几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孙世瑞所言,何尝不是道理。
自洪熙以后,诸王以钦赐、奏讨、投献等手段,大肆掠夺官民田土。
各藩名曰宗亲,实则一个个都成了家业庞大,显赫异常的地主。
孙传庭知道,天下没一个藩王不侵夺民田的。
藩王侵占田亩方式有二:
一是将民田妄指为“荒地”“退滩地”“闲地“等,上奏朝廷,通过皇帝批准,以“合法”的手续而广夺民田。
二是不通过奏准,以投献、低价夺买、赤裸裸白占占田。
崇祯十年,孙传庭在西安清屯时,查得秦王占田五万顷,约占陕西全省两成。
这些年,不知又侵占多少。
当年他投鼠忌器,不敢对秦藩下手。
而今,孙世瑞连诛杀皇帝监军都做了,还有什么大罪是不能犯的呢?
只要尽快解开封之围,击退闯贼,保全大明江山社稷,让秦王出点力,圣天子应该也能体会自己的苦衷。
用儿子的话说,便是再苦一苦皇帝,骂名他来担吧。
想到这里,只好默许孙世瑞去和秦王府交涉。
“如此算下来,已有百两兵饷,足够驰援开封所需。至于粮草车马,先让各州县筹集一些,再让你说的那个乡贤···黄员外采买一些,如果不够,再与秦王商议。总之开拔之日,粮草务必到位,不可耽误军机。”
孙世瑞喜出望外,抱紧双拳,行了个军礼:
“父亲放心,黄员外乃孩儿心腹,这人靠得住,有事儿他真上。粮草您不必担心!”
孙传庭点点头,胸中升起一股豪迈之情。
“好!吾儿做得好!大军粮草充足,兵将一心,为父定能像当年那样,击败李自成,杀他个片甲不留!”
孙世瑞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什么?”
孙世瑞犹豫不决道:
“孩儿担心,四总兵能否赶来,跟着父亲出关杀贼···”
刚才还在兴致勃勃商议军马粮草的孙督师,仿佛突然被人从头顶上浇下盆凉水,慷慨激昂顿时化作虚无,眼神落寞。
是啊,皇帝三令五申让左良玉北上牵制李闯,孙传庭给左良玉写了好几封信,可是左部至今杳无音讯。
孙传庭不能确定,像左良玉这样保存实力犹疑观望的军头,陕西四镇还有多少。
四路大军朱仙镇惨败,河南糜烂,内外交困,丧师失地,朝廷的威信,早已跌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