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士瑞目光越过唐恩城,望向潼关以东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
“这许嗣复和东林清流们是一路货,骂人起来慷慨激昂,真要有事,最多也只是一死谢君王,于事无补。留他在潼关,天天到处乱咬,妨碍老子做正事。”
孙世瑞说着,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本官披荆斩棘,浴血拼杀四个月,好不容易才镇住这些土豪劣绅,骄兵悍将。本想着明年开春给农户分田,造福潼关百姓,顺便把华阴县的清屯也办了,中间还要铸炮练兵东征李自成····诸事繁杂,怎可因小失大,被他一人耗费精力扰乱计划。”
“啥?东征李自成?”
唐恩城大吃一惊,手中折扇落在地上。
孙世瑞云淡风轻道:“流贼猖獗,祸乱天下,本官早想一战灭之为圣天子分忧,只是一直没空,既然最近空闲,那就灭了李自成···”
唐恩城来不及捡起掉落的折扇,用关怀痴儿的眼神看着孙世瑞,:
“孙指挥可是在说笑?你麾下不过区区一万三千人,中间还有两千多卫所军户,打仗指望不上这些人。再说一万兵马,除去辅兵,正兵不过五千。就这,就要剿灭李闯?”
唐恩城想了会儿,又道:
“那要是给你两万兵马,不得扫穴犁庭,收复沈阳了?”
孙世瑞抚掌大笑。
“打鞑子算什么?要是真有两万精兵,老子就要东征倭国,立马扶桑!”
他轻咳两声,话锋一转。
“师爷是明白人,虽然兵力单薄,东征还是要东征的。”
“孙指挥此言何意?”
孙世瑞也不隐瞒,向唐恩城耐心解释说:
“李自成早晚要攻下开封,等他打下开封,你说闯贼下一个打哪里?”
“攻打京师?挥兵湖广?还是原地等死?”
“湖广有左良玉,打京师他怕我们抄后路,所以暂时不敢打,你要是李自成,你先打谁?”
唐恩城沉默不语。
“当然是打咱们!”
“不要忘了,陕北是闯贼的老巢。榆林绥德还有不少流贼家眷没跟着去河南。先前李自成是流贼,所以才四处游走,走哪抢哪。如今要是让他攻下开封,必以开封为都城。这样流贼就成了坐贼,到时自然要兵陕西,打回他老家,将咱们赶尽杀绝。”
孙世瑞想起一个典故。
“项羽成事后去了哪里?”
唐恩城摇头:“李自成不是项羽,不一样!”
“可是人心,都是一样的,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唐恩城沉思片刻,神色凝重:
“你,是要先制人?”
孙世瑞点头道:“对,先制人,不过不会和闯贼决一死战。豫东那块已是遍地烽烟,至少几十万流贼,去再多兵也是白送。”
“小打小闹?”
孙世瑞抚掌笑道:
“不是小打,也不是小闹。要在河南打痛闯贼,让闯贼不敢轻易扣关,把我们当成软柿子捏。派许老先生去,也可麻痹李自成,以为我们怕他,到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唐恩城知道,对潼关或者整个陕西来说,最宝贵的不是兵源不是钱粮,而是时间。
照目前这展势头,若是给孙大帝三两年时间,让他从容练兵徐徐展,未来不可限量。
唐恩城才知孙世瑞早有布局谋划,面露愧色:
“没想到孙指挥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城府,日后定非池中之物,刚才是老朽得罪了。”
“唐师爷不必客气!”
孙世瑞模仿东方祝竖起兰花指,一把搂住唐恩城。
“我与唐先生,挚友知己,你炼丹,我练兵,都是炼,殊途同归。炼到最后,都是了天下百姓。”
唐恩城哑然,没听说过练兵的和炼丹的还是同行。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唐先生以后有话就说,说的有理,我都会听。”
孙世瑞露出忧国忧民之状,然而目光却在许月梅婀娜的身姿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