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两,即便是和黄五郎三七分,给贺人龙分去三成,再除去上下打点,最后自己到手也有三十万两。
崇祯十五年,三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
按照杨嗣昌给煤山大帝的练兵标准,步兵一名一天五分银钱,马兵连草料一天给一钱(当然这个数据可能含有水分),三十万两白银,足够养活一支七千步兵、三千骑兵的军队,养活一年。(当然,不包括武器铠甲)
俗话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饷银何处寻,大清皇太极。
孙世瑞有理由相信,以后这句话可能需要改改了,改为: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饷银何处寻,关中孙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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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五郎府邸,竹林掩映,碉堡林立。
客厅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些摔碎的酒杯,客厅四角堆满大木箱子,箱子上散落着大块银锭,周围都是些作废的地契。
家丁张二虎腿伤痊愈,打着哈欠,起身给几位大人沏茶。
昨夜刚收了冯家的六万两地租,今晨东门的乔家又用马车运来三万两佃租,屋内几人一宿没睡,熬夜清点账目。
“孙老弟,老弟?”
孙百户翘着二郎腿靠在一张太师椅上小憩,背后站着他新收的婢女黛玉,待遇伸出纤纤玉手给百户大人轻轻捶背。
黄老爷戴着个西洋老花镜,玻璃镜片后面的眼睛肿的像只兔子,布满了血丝,他身陷在案牍上堆积成山的地契中,仔细比对手中黄册,一张张的查验。
“孙老弟,我记得郭秃子这块田,明明是块肥沃上田,怎么地契上写的是“山岗瘠薄,难纳本色”?”
“难得黄老爷查账这般仔细,让孙老弟睡会儿,等会儿还要见贺总兵!”
高杰耷拉着脑袋,边说搔搔散乱的髻,像刚睡醒的狮子,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这他·妈比打仗还累,唐师爷?”
唐恩城宛若老僧入定,高杰以为他也睡着,大声叫喊。
唐恩城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黄五郎身上,悠悠然道:
“这田亩算学,本是账房该做之事,黄老爷家资万贯,却能事事亲为,佩服!佩服!”
旁边坐着的一个文官模样的胖子,挥手打断唐恩城,望向高杰道:“贺人龙要带兵进城,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这胖子乃是潼关卫都指挥张猷,属于潼关卫级别最高的卫所官,都指挥算是个武将,然而在这胖子身上却看不到一点武夫的影子。
三天前,张指挥莫名其妙被孙世瑞等人拉上了这条贼船,被迫参与“督师行署”的清屯大业,等现端倪时已经晚了,贺人龙兵马封锁住潼关各个大门,想逃出去是不可能了。
这两天,张指挥被困在黄府,一直浑浑噩噩。每当唐恩城递来一张条子,他问也不问只管盖章画押,只求能保全性命,别被这群武夫拿去砍了脑袋。
张猷虽不怎么打仗,却也听说过贺家军杀良冒功的劣迹,一听说贺人龙要过来,他便担心这武夫是要屠城。
高杰瞟这胖子一眼,有些不悦道:
“张指挥放心,贺总兵进城只带亲随。潼关是孙督师说了算,咱们这些行伍人,都还是听孙督师的。”
众人齐齐望向还在太师椅上打鼾的孙世瑞,大家知道,所谓听孙督师的,便是听孙百户的。
趁着大家说话的间隙,二虎一瘸一拐走到墙角,靠近一个大木箱时,选中箱子上一块大银锭,飞攥在手里,背对众人,连忙塞进了自己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