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理由相信,自己距离成为戚继光岳武穆一样的良将,只差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崇祯十五年正月二十八日。
德胜门北郊,大校场。
西北风卷着黄沙掠过连绵的大营,劲风摧折大纛,拍打旗杆,出令人不安的哗啦声,刚刚聚集起来的战马被风沙扑打,在荒地上来回打着响鼻。
举号炮朝天鸣放一声,周围军营出一阵骚动,接着,中军大营方向吹起了难听至极的唢呐号,如同耗子尾巴被踩住一般,直响到半炷香光景,各营军官才稀稀疏疏朝中军大营方向走去。
中军大营门前竖着一杆一丈二尺,缨头雉尾珠络的金鼓旗,旗面方七尺,素黄色,正面黑字书写“孙”字,反面画着二十八星宿尾火虎和道教符文。(注释1)
孙世瑞身披红色蟒纹布面甲,头戴红笠军帽,手执雁翎刀,立在点将台上。
大校场上挤满了京营兵,皇帝派给孙督师的京营兵来了。
至于究竟有没有八千人,谁也不晓得,前天清点了一遍,八千零二十,昨天再点,变成七千三。
京营吃空饷已是公开秘密,至于什么占役、虚冒更是家常便饭。
所谓占役就是士兵为诸将服劳役,一个小营士兵能达到四五百人,并且还有卖闲、包操等弊端。
虚冒就是将官及勋戚、宦官、豪强以自己家的仆人冒充军队中的壮丁,每个月支取一份厚饷。
虽说京营号称总数十万,听起来很是唬人,其实真实兵力恐怕不到五万,而且相当部分是游民、小贩乃至青皮无赖。
军官多为勋贵子弟,这些人平日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让他们打仗,实在是勉为其难。
朱由检给孙传庭的这八千人,中间有多少青皮无赖,有多少人只存在于花名册中?
孙世瑞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以他和他爹现在的实力,问了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国桢,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不仅不收孙世瑞的银子,而且处处和孙家作对,多次上疏请求再将孙传庭逮拿下狱。
据孙世瑞所知,李国桢的爹李守錡,己巳之变前后至少坑了两个大臣:袁崇焕和李邦华。
圆嘟嘟说五年平辽,结果因为刘策这个猪队友,把皇太极从蓟镇放进关内,平辽平到了北京城下。
明末巡抚督师并立,互相节制,袁崇焕虽名曰蓟辽督师,然而对同级别的蓟州巡抚刘策,却没有任何节制,管不了蓟镇,后来建奴从蓟镇入关,圆嘟嘟却要替刘策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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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邦华坚持整顿京营,虽然袁崇焕和李邦华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也没啥关系,不过,既然威胁到了李守錡的利益,那就必须死。
值得一提的是崇祯殉国后,京城百万臣民,唯一一个跑到朱由检尸体旁边恸哭的,就只有襄城伯李国桢,堪称大明纯爱战士。
想必襄城伯已经得知孙世瑞担任百户的消息,不知道这位纯爱战士,会暗地里使什么绊子呢。
孙世瑞瞅着眼前这群东倒西歪的兵士,再看他们身上的铠甲,看起来都已经上了年龄,有些甚至是纸糊的。
“不容易啊!”
历史上孙传庭就是带着这样一支军队跑到陕西,再跑到开封,和李自成大军打得你来我往,虽然最后被灭,不得不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百多人或立或坐,一个个吊儿郎当,显然不把这位新百户放在眼里。
“我虽是个小小百户官,却有也权定你们生死!”
“当兵,就得听号令!一炷香功夫,排列成队,站不好的,拿小旗、总旗是问!打十军棍!”
“我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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