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话,只能反手将人回抱住,没有说话,可这却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迟来的父子重逢相见,仿佛一场迟了三十年的救赎,让上一刻还觉得上天对他太过残忍的羿元帅,一叠声的感激与激动:“我的金宝儿啊……”
三十年了,他一直不肯真的承认孩子死了,他想着只要期待着,总有希望。
没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出现奇迹,他与夫人期盼着注入最多喜爱的这个孩子,如今好好出现在眼前。
旁边的酆渊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往后退了几步,将时间留给隔了这么多年得以相认的父子。
何星煦也终于垂着眼埋头重重抱住羿元帅,干哑的声音在太过激动的情绪后终于能出声:“抱歉,我回来迟了。”
“不迟,一点都不迟,看到金宝儿你活的这么好,我、我……”
羿元帅生怕何星煦有半点愧疚,仰起头,胡乱抹了一把脸,急声解释着,可等抬眼看到何星煦近在咫尺的脸,又说不出话来,“应该怪为父才对,你和霍恩长得这么像,我怎么就没第一时间认出我的金宝儿?”
在这一刻,往日里从不敢提及的这个名字,仿佛迟来三十年萦绕在唇齿间熟悉的小名儿,也只有一遍遍喊着唤着,才能让羿元帅感受到这是真实的场景,他的孩子,终于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酆渊瞧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愧疚,是他先入为主。
因为提前知道何星煦的年纪,按照惯性推算三年的时间,二十一,怎么样都不可能是三十年前出事的羿元帅儿子,这才在当初羿元帅满含期待询问时给予否定。
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有这般神奇的事存在,两个时空,存在着时间差,亦或者,他们所处的这处星际,实际上只是一本书中世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撕开一道口子,三十年前给了何星煦一次生机,将他送到真实的世界。
酆渊猜测这一切应该和五十年前被灭族的霍恩家族有关。
羿元帅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来,拽着何星煦的手不敢撒开,明明这里除了陛下不会有旁人,但他还是怕,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怕梦醒之后,眼前的人会消失。
这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美梦。
“金宝儿、金宝儿……”他一遍遍唤着。
何星煦坐在一旁,被紧紧攥着也没挣扎,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羿元帅感受到自己真实的存在感。羿元帅喊一声,何星煦就应一声。
终于,羿元帅渐渐冷静,一张老脸被自己刚刚的失控赧然,一双眼却极亮,原本因为羿荣熙苍老几岁的面容,变得熠熠生辉,焕新生。
何星煦对上羿元帅放光又期待的双眼,但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会触及到何星煦不远提及的事情,欲言又止,不敢多问。
何星煦知道他想知道什么,自己离开三十年,回来的时候却是以黑户的身份,之前又带着酆渊在羿元帅眼前消失,他想知道这三十年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是怎么生活的,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何星煦主动开口:“其实酆大哥当初不是有意误导你的,我所在的世界和你们这里不同。我今年才十八岁。和三十年前出事的时间点不同,他才误会了。三十年前在霍恩家族族地出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触什么,让我机缘巧合穿到……”
何星煦娓娓道来,声音仿佛带着安抚的效果,让羿元帅面容愈平和,但仔细看会现整个人笼罩着一双柔光,视线也从未离开何星煦的身上。
酆渊从何星煦开始说话,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他来到楼下,打开客厅的门,霍恩刚擦干净身上的血进来,面容冷厉,眼里还有没褪去的凶残,嘴唇紧抿,看到酆渊,视线朝楼上的书房看了眼,声音有些哑:“他……还好吗?”
自己都恨不得将羿荣熙这个罪魁祸千刀万剐,更何况是姐夫。
想到那个孩子,睁开眼看到人就会咧着嘴笑起来,一点不认生,弯着的月牙眼,很像他,或者也是遗传胞姐,让人立刻能心生好感。
这是胞姐的孩子,也是灭族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预示着新生。
他和胞姐都是欢喜的,当年知道族人一夜被灭,只有他们侥幸活了下来,他们痛苦又不安,想为族人做些什么,却又因为弱小年幼,只能寻求羿元帅的庇护。
而小外甥的出现,成功安抚这些伤痛,这是霍恩家族的新生命。
可这一切,却在祭祖那天戛然而止。
霍恩一想到小外甥本该不用死的,都是羿荣熙的嫉妒心作祟,将那个孩子亲自送上死路,他眼底又溢出血光,想回去再折磨一遍羿荣熙。
但理智让他停了下来,羿荣熙只剩一口气,显然不能再来,只能想让他养养,以后每天剐一次,才能消除他的心头之恨。
谁知就在霍恩考虑要不要上楼去劝劝羿元帅时,就看到在他问出口表情古怪一直没开口的陛下说话了:“大概……还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