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求之不得。”万秀俊拍了拍手，“把她叫起来吧，要见家长还能睡着，我真是服了。”
“不着急。”周煜扭头看了一眼，有意拖延时间，“中午吃饭时，你说想把公司总部迁到霖安？”
“是，枫林和兴源这边运营稳定了，就迁过去。”万秀俊点点头，“应该就这一两年的事，几个意向投资人也都在霖安，谈事情也方便。你问这个干什么？”
“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周煜笑得耐人寻味，看向他的衬衫领口。
“你小子。”万秀俊脑袋转得快，反应过来便眼刀，“我妹都跟你讲了？难怪刚才你们在那相视一笑，笑个毛啊？啊？”
“知道个大概。”他老实道，“林鸢算是对我有恩。要是她真的在等你，我祝你成功，希望你们幸福。”
“嘿，人还没到手，就管起你大舅子的事了。得了，下车下车，都给我滚下车！”万秀俊被他搅得心里七上八下，拿泄密的老妹开刀，“万静纯！万静纯醒醒！钢琴课要迟到了！”
“哈？！”
万静纯一个哆嗦睁开眼，最先看见的竟是那栋的久违的别墅，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年。
回过神来，她大骂了一句：“有病啊！你们吓死我了！”
万秀俊看好戏般冲周煜一笑：栽在我妹手上，算你倒霉，油门一轰绝尘而去。
周煜摁了铃，庭院门禁很快解了。
枫林已稍有了些春意，可惜庭前花园疏于打理，杂乱荒凉无景可赏，只能匆匆穿过，到了正门。
门厅亮了灯，再摁一次铃，竟是许若兰亲自来开的门。
她一身淡米色家居针织套装，头发一丝不茍盘着。屋子里很暖和，透出熟悉的木调香。
周煜颇为意外，没给她打招呼：“萍姨不在？”
“身体差了，去年就退休了。”许若兰淡淡解释一番，没看自己那不着家的儿子，目光落在了万静纯身上。
“许老师，新年好。我是万静纯。”万静纯扬起个乖巧的笑，听候发落。
目前火药味没预想的浓，形势乐观。
“可能你还记得，也可能你看过八卦新闻。”周煜补充介绍，“万静纯，你以前的学生，我的女朋友。”
“记也记得，新闻也看过。”她视线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再抬起眼时，仍是没什么表情，“既然这样，叫我声阿姨不过分吧。好了，别在门口站着。”
“……阿姨好。”万静纯乖乖改口，用手肘一怼周煜，让他卖个乖，“我们给您准备了些礼物。”
“谢谢，放桌子上吧。”许若兰简单看了眼，进了餐厅，“你们稍坐。我再去准备一阵。”
万静纯跟着周煜顺着动线走，粗略打量这幢豪宅。
内部装潢是典型的欧式老钱风，精美华贵，布局经典，可惜因为没什么人气，显得陈旧冷清。幸好暖气够足，才没觉得瘆人。
她在沙发上坐下，好奇问：“许老师亲自下厨？”
在她这儿，反而觉得叫许老师更亲昵一点。
“怎么可能。”周煜嗤笑，“多半是从酒楼请了师傅，她在旁边添乱。”
“酒楼请来的？太好了。中午才吃了全鹅宴，又有大餐。”万静纯兴致勃勃。
“你不嫌弃就好。”她有意捧场，他心领神会，在桌上忙活，“这里没那边热闹，喝点热茶吧。”
许若兰刚才对他们淡淡的，晚饭却隆重得过了头。
四个厨师，三个服务生，流水似的端出十一道中式融合菜，长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
“今天就不喝酒了。”许若兰先举起高脚杯，朝对面两人示意，“桑葚蓝莓汁，对眼睛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万静纯热烈捧场。
周煜老觉得他妈岂有那么容易放过他，又觉得事已至此，也没什么账还能细究。
正不知说什么好，干脆也举起庆祝：“新年快乐。”
果然，短暂碰杯后，三人便陷入短暂静默。
餐具碰撞间，许若兰先开了口：“我和你爸要离婚了。”
周煜似乎也不意外，甚至道了句恭喜。
万静纯在震耳欲聋的心跳中，默默放下了叉子。
许若兰完全没防着万静纯这个半外人，继续道：“他是过错方，答应了我不少条件。我只跟他要了这栋房子，不过我打算卖掉，去纽约开自己的工作室，试着复出。”
周煜点点头，惜字如金：“也好。”
确实也好。这座似城堡、似牢笼的豪宅，钳制了许若兰的下半生，也把周煜锁在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上。
事已至此，大家都已经找到了最舒服自洽的状态，卖掉也算某种意义的新生。
“至于其他的，你爸在枫林的所有房产，会转到你名下。”许若兰瞄了周煜一眼，继续嘱咐，“有套碧丘半岛的别墅，我去看过，还不错，以后在枫林做个落脚点还行。另外，他的遗嘱里会写进鸿奥资本40的股份由你继承。”
见周煜淡淡的没什么反应，许若兰又继续交代：“别急着耍你的臭脾气。钱都是多多益善，靠手艺赚钱，速度比资本增殖慢得多。更何况以后你要成家立业，别让人家跟着你过苦日子。”
周煜听完，良久竟笑起来，答了句最无关紧要的：“谢谢，钱当然是多多益善。不过，她比我会赚钱。”
万静纯哈哈一笑：“阿姨放心，真不行了，我养他。”
许若兰摇摇头：“还是这样。”
万静纯因这句话一头雾水，一个不小心夹了块绿油油的苦瓜。好在厨师技法高超，食材出色，竟也品出些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