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秀俊从灰里悄摸拨出一个包着锡纸的红薯，问：“还吃得下吗？”
“有烤红薯啊。”万静纯把扫把扔给他，乐得拿手去捡，又被烫得一缩手，小心翼翼才拿稳，“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当然一生火就放了，烤得久才好吃。”万秀俊接过扫把，把垃圾扫进编织袋里，扛着往垃圾桶去，“那几个塑料凳子你带回家啊！”
“不管了不管了。”万静纯在心里给老爸和他的硬菜道了歉，坚信自己肯定还吃得下，又问还在河边默默等小龙虾上钩的周煜，“周煜，你吃吗？”
河边的路灯亮了，照得岸边一隅温暖而昏黄，万静纯的笑安静平和。
他坐回已经熄灭的火堆旁，没好气道：“现在没人，别装大哥了。”
万静纯也没理，掰开一半递给他：“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也可能我确实比你大那么一点呢。”
周煜想了想，还是小心接过那一半被风吹得不再滚烫，握在手里正好十分温暖的红薯。
“10月28号。”他说。
“那你输了，我是4月3号。”万静纯笑嘻嘻道，“你比我晚出生半年呢，当我小弟是应该的。”
“我小时候为了准备比赛，入学晚了一年，去年就满16岁了。”周煜根本不惊讶，认认真真地剥着锡纸。
“什么？！”
万静纯痛失大哥身份，大手一挥：“算了，年龄不是主要因素。重要的是这个，资历，眼界，呃，气场……”
“比我小不好吗？”周煜出门前随手拿了个红包，压得他衣服口袋沉甸甸的，“我可以给你发压岁钱。”
“好啊，”万静纯摊开手，“恭喜发财。”
周煜借她手放好那个吃到一半的红薯，果真去掏口袋里的红包。
万静纯见他是真带了钱，还真的要给，连忙举着两瓣红薯在空中挥舞辩解：“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真的要你的钱？”
可能有钱人是真的不在乎这些小数目，才把玩笑都当真？万静纯汗颜。
“你不是缺钱吗？”
周煜确实不解。
“那也不能要你的钱。”
穷人的幽默和脆弱，他们是一点也不懂啊。万静纯感叹。
周煜笑了笑，收好了红包。
他突然想起，就在这条河边，她脸晒得发红，落落大方地问他要喝空了的可乐罐去卖废品。
这人真奇怪。他好像闯进一个矛盾又迷人的异世界。
万静纯看了一眼家的方向，热情招揽：“你怎么回家？或者你要到我家吃饭吗？反正也挺近的，你看吧，就在那里。而且我爸妈做饭很好吃……”
“不了。”
周煜拒绝得干脆，像是怕下一秒就忍不住答应。
“好吧！”万静纯点点头。也是，他们也没熟到这份上。比起周煜，果然还是和郑笛唐明磊更聊得来一点。
又坐了一会，吃完红薯，周煜起身，帮她把几个塑料凳子迭好，递给她，“开学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