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知道是你在紧张我。我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又怕你在开车,小题大做了。”
谢时玉垂下头,“你去哪里了?”
“工作室,进度赶不上。”韩珉说。他仗着年轻身体强,送走谢时玉后就离开去工作室干活了。
谢时玉停顿一下,“现在是你准备时装展的关键时刻,本来时间就很紧张,又出了这样的事。”
“你不要道歉,这跟你没有关系。”听出谢时玉浓浓的内疚,韩珉不由皱眉,他正指挥手下设计师改图,他自己的手不能动,还好还有一批得力干将,“不要碰到什么事,先归责到自己身上,上次也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这样的思维方式,让你把自己压迫得太紧,反而更没法正确处理接下来的问题。”
“更何况,”韩珉顿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要为这次意外负责,我永远不会怪你,这次不会,以后也不会。因为我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心甘情愿去做的。”
“为什么?”
韩珉笑了笑,“谢医生,你对谁对你的好都要问一句为什么吗?那你对病人在出职责范围外额外的关心也有为什么吗?也许只是因为我想呢,又或者你值得呢?”
谢时玉轻吐一口气,心脏有微微的饱满和酥麻。
你值得。这样轻巧的一句,却带来不可思议的震撼。
谢时玉从不是一个自卑怯弱的人,对自己没有自信的人做不了这个职业。如果连他自己也无法信任手中的手术刀,那更没有奇迹会在这把刀下生了。甚至所有的医生,尤其是越优秀的,都会有一定程度的自负和傲慢。他知道自己值得病人的感谢,家属的托付,相信自己对得起身上这身衣服。
但所有家属交付的善意和信任,永远伴随着无法推卸、重若泰山的责任和嘱托。他一边接受,一边就在承担,每多接受一份好意,心里的担子也就更重一分。
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只是因为他是他,不需要任何责任或证明的肯定。不会有人对他说,因为你存在的本身,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哪怕是失败也没有关系。
没有惶恐,没有压力,没有迟疑。像一汪潭水,一片柔软包裹的花瓣。
所以韩珉是这样一个人,只要他愿意,可以无声无息地侵入一个人的内心。
挂电话后,他又看了眼手机,现上头果然有韩珉来的消息。只是未读信息太多,自己没有留意。
谢时玉定了定神,弯腰整理买回来的商品,顺便料理食材和收拾屋子。折腾到下午,觉得时间差不多,他才将饭菜打包好,开车去韩珉的工作室接人。
临去前,他给人了消息,那头回说还没处理好,让他不用来,来了可能要等。谢时玉说不介意,反正他暂时也没其他事做。
提着东西上写字楼,里头和他第一次来时一样,一派忙碌快节奏,不是埋在电脑前,就是聚在一起讨论,也有在踩缝纫机的,手里拿着布料比比划划。忙得很有人味,很热闹蓬勃。
谢时玉在玻璃门前站定,推门听到一阵悦耳的铃铛声,抬头才现有人在上头挂了守护的风铃,还飘了张祈福卡片。
听到门口的声音,有人抬眼看过来,现是谢时玉,莫小桐最先朝他边招呼边走过来,“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是谢医生来了。”
那次接待他的陈修正站着指导一位实习生作图,也朝他点头致意了下,脸上微微带笑,显然并没有因那天他和李恒的争执有芥蒂。
谢时玉也回了他一个笑,提起手里的咖啡递给莫小桐,“你们在说我?知道我会带喝的慰问你们?喏,你们加班辛苦了。”
莫小桐接过咖啡,吐了吐舌头,“慰问还是其次,主要是想让你带我们脱离苦海。”
“怎么了?”
莫小桐喝了一大口咖啡,随后长出一口气,“不行了,这咖啡不是续命而是催命的药。谢医生你快点把老大带走吧,我没见过人打了石膏还这么生龙活虎,脾气暴躁的。”
谢时玉诧异,“他在脾气?我都没见过他脾气。”
莫小桐抚平手臂上竖起的寒毛,“刚开会的时候,把几个组长的点子都驳回去了,骂倒是没骂,就是有点吓人。”
谢时玉朝紧闭的门看了看,看到并排并的另一间办公室时目光停顿了下。
莫小桐察言观色,立马说道,“放心,今天李恒不在,他很少待这儿的,待这儿也没事,就偶尔不知道抽什么风的时候会来这看看走走。”
谢时玉收回目光,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的确有点避忌李恒的存在,知道他不在松了口气。但他又觉得他和韩珉的关系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千方百计躲着人呢,好像他是勾引人的第三者一样,要避人耳目地偷情见面。
他心脏猝尔重跳了一下,李恒这根刺太难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