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类的飞翔总给人们一种自由的错觉,但在翱翔的背后,鲜少有人去深究无脚之鸟在一生的振翅中会承受多少委屈与艰苦。
行李箱的滚轮越走越远,伴随着身旁的女孩在两个城市之间漂泊。她们从曾经被称作家的地方决然离去,奔赴陌生的国度。如今,她们又从陌生的国度归来,试图回到曾视作家的场所。
在步出地铁后,她一眼便能望见家门口熟悉的公交站牌。在公交站旁,是一所普通的银行,而紧挨着银行的小区,便是她长大的家。
灰白色的石墙是她曾经攀爬的高峰,岁月留下的痕迹亦无法阻止它的矗立。而那段由碎石铺砌的小坡路,则是她疯跑的游乐场。
在入口的斜坡旁,曾有着一所两层的小房,是看门李爷爷上班时的小家。可随着岁月过去,那个骑着木椅摇扇子,给他哼唱老红歌的人也已消失在世上。
顺着那条碎石铺排的道路走去,一棵大榕树直面着小区正门,令她找回了故乡的气息,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一抹温馨的笑容。
她走到楼下,把手伸入楼下那扇略显陈旧铁门空隙里,手指灵活一挑,门后的锁栓便应声解开。她推开铁门,目光顺势看向楼梯后方那一片狭小空间。那里停放着他爸爸平常骑着的自行车,虽然经常保养,但生锈与磕碰的痕迹仍证明着他的老旧。
不论是自行车还是父亲,甚至是她,都不再年轻。
“小云吗?”
此时,楼梯转角走来一个妇人。她看着驻足楼下的女孩,用了老久才想起来宋云陵在这片小区里的别称。
宋云陵微微一愣,很快便认出面前的妇人是三楼的住户,“啊对,阿姨你好,好久不见。”
妇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中总有道不清的怪异,“哦。。。。。。好,是很久不见了。”
两人一上一下,在楼梯间里对视,仿佛在表演敌不动我不动的艺术。意识到这里的空间不足以让两人并肩后,宋云陵微微侧身,让下楼的阿姨从狭窄的楼梯离开,向外走去。
在阿姨离开后,宋云陵微微停滞在楼梯下方,思考着怎么把塞满国外带回来礼物的行李箱,从这里提回九楼的家里。但当她处于苦思之时,楼外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们却开始了闲聊,让讨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是那个离家出走的?”其中一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和不屑。
“没错,听说还改了姓呢!”另一人附和道。
忍受着流言蜚语,宋云陵头颅低垂,以一抹苦笑代替贝齿,紧咬下唇。她并不否认自己曾经的冲动,也没有去寻求任何的辩解。她拖拉着行李箱,一步步向着曾经的家走去。
在她心里,家大概是唯一的温暖,能彻底忘记这些大妈的啰嗦。
可是,一句无比刺耳的话忽然从那些妇人口中传来。
“老赵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打算见这个不孝女了吗?”
在心中积压已久的风雨,终于降下惊雷。她上楼的步伐微微停滞,变得不再坚定,也不敢相信这是实话。
“反正他和我们聊天的时候,说父女关系基本算断了,这辈子就当少生了一个。”
在这些闲话家常的妇人背后,沉默的铁闸出一阵更为沉默的响声,被人缓缓推开。宋云陵从楼梯间重新走出,朝着几个说得热火朝天的八婆微微一笑,然后鞠躬离去。
她依旧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面带遗憾地从父母所在的楼下离开。走到小区门口的小坡路时,她掏出小巧的电话,拨通了赵婉如家里的号码。
“姐,猜猜看我想给你什么惊喜?我回来了,过半小时就到你家楼下。”
“怎么不早说?”
宋云陵最后回头看了眼九楼,眼中的景色似乎有些模糊。恍惚间,她像是看见自家老爸在窗台抽烟的身影。但可惜,那已经与她无关,“惊喜嘛。。。。。。”
“哪里是能提前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