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那言……那个帮我的那个人,他什么时候才能走?”
民警回答她还要等一会儿,简舒月说:“我刚才太害怕,连声谢谢都没跟他说,可以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吗?”
这当然没问题,毕竟人家是见义勇为,不是罪犯。
简舒月走过去的时候,注意到他骤然绷紧的下颚线。
民警识趣的给了他们一些空间,去一边吃宵夜了。
他起身站了起来,简舒月不得不抬头看着他的脸,“你……有受伤吗?”
就像刚才她对民警说的那样,别说是道谢了,从刚才见面开始,她就一直都没有真正的面对他。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已经摘下了帽子,利落的男士短发下,是一张早已褪去稚气的,完全属于成熟男人的脸庞。
“没有。”他回答了两个字,神色有些紧绷,简舒月注意到他把那双沾着别人血的手背到了身后,似乎在刻意避开她不让她看到。
可她今天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t,他利落又凶狠的打架方式,面对民警时的冷静和沉稳,还有无数个避开与她眼神对视的瞬间。
“阿彻。”简舒月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你还记得我,是不是?我是简舒月。”
她能听到门外民警一边吃宵夜一边谈话的声音,隔壁有人接电话的声音,甚至是自己缓缓加速的心跳声都清清楚楚。
头顶的灯光照的她有些不舒服,就连空气里似乎也掺杂了一些不太好闻的味道。
终于,在不止沉默了多少秒之后,他点点头,开口说道:“我进烧烤店的时候,没想到帮的人是你,真巧。”
“那三个人我认识,我跟他们在一个地方上班,都是帮人搬家的活。白天干了一天体力活的工人,晚上也比较容易出现这种喝多了酒闹事的事情,我见识过很多次了。这次严重了些,吓到你了吧,抱歉。”
一番话说的客客气气,既交代了他出现在那里并且帮她解围的原因,还顺便告诉了她,他现在跟那三个人一样,同样的身份,干着同样的活。
像个陌生人。
又或许比陌生人好一点吧,多年之后的重逢,意料之外认识的熟人,也仅此而已。
平静又陌生的,仿佛压根不是那个刚刚还帮她把同事狠狠揍了一顿的人。
简舒月沉默着看着他,良久后才学着他的语气平淡的说:“那真是很巧,谢谢你了。”
转身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她的脸上又恢复成来时的那样平静。
民警很好心的送她回了小区,并且委婉的对她表示,那三个知道她的地址,如果可以的话,在搬家之前最好找个其他住的地方,反正这里也快拆迁了,到时候所有住户搬家搬的都差不多,那帮人指不定还想着要报复。
“谢谢您,我会考虑的。”简舒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我刚才走得急,那个帮我忙的人……他也算是我的恩人了,我刚才光问了他的名字,没好意思要联系方式……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您把他留下的电话给我呢?当然如果不符合规定的话就算了,我自己想别的办法……”
她的脸上透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羞涩,开车送她回来的民警一看便了然了,别说是刚刚被从坏人手里得救的女孩子了。就算是他们看了那前后不过几分钟的监控,都觉得帅得不行。
“这个没什么,就当是刚才登记的时候你自己看到了嘛。”民警笑着说:“这小伙子,真不错。当时看监控他打那几个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女朋友受骚扰了,把人揍那么狠,看样子散打应该学了至少得几年了,还好他收敛了,不然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那三个小流氓肯定要嚷嚷着告他了。”
她想起言彻对那三个人动手的样子,虽然看上去狠,但也的确是收敛了。光是当时东顺要拿酒瓶子砸他反被他夺走那一下,只要他下狠手,那东顺肯定会少半条命。
简舒月把那串号码存了起来,跟民警道了谢。
其实她当然可以跟言彻要这个联系方式,可是刚才的情景,他看上去像是不想再跟她说一句话。
就算是她要了,他给了,也许都不会想要再跟她有什么联系。
但她不一样。
这么多年了……
她时常幻想两个人以各种形式的重逢,也许是在某个天某个时刻双双回到老家那条既熟悉又陌生的街上,也许是在多年后双方谁的结婚典礼上,也许是在另一个国家里,彼此都拥有不同的人生的时候……
却万万没想到,会在今天,就再刚刚。
她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又想起他那双冷淡又沉静的双眸。
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从心底蔓延出来,紧接着是莫名其妙的愤怒,这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彼此缠绕又相互冲撞着,另她的呼吸都变得不稳起来。
莫名其妙的消失那么久,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眼前。
当初她答应那个临终的老人要好好照顾这个看似‘柔弱’孤苦无依的弟弟,而不是只像年幼时候那般只当做一个好玩的‘玩具’。于是她铆足了劲想要奋发图强,可人家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真的是一个人吗?
毫无疑问,是的。
哪怕变了一副模样,性格身材气质都天差地别,但毫无疑问,那就是她惦记了很多年的阿彻。
小时候的大魔王简舒月是很讨厌那种‘讲究人’的。
所谓的‘讲究人’指的就是那种说话做事都文绉绉慢吞吞,干什么都讲究一个斯文儒雅,恨不得浑身上下的衣服连道褶子都没有的人。这种人在他们这边也可以统称为三个字:“穷讲究”,因为有钱的真没见过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