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臣教子无方……”正打算念叨几句场面话,再自嘲自嘲作为落幕的贾赦话语戛然而止,他刚才无意间扫见了龙颜。
这龙颜带着杀气呢!
不是冲他的,是冲着王子腾!
贾赦微不着迹的看眼依旧匍匐跪地,几乎痛哭流涕,要回老家的王子腾,莫名的觉得今日没准他真要回老家了。
王子腾因为过于“悲愤”是直接匍匐跪地的,故而没机会打量到帝王的眼神,当然王子腾自觉自己这招“以退为进”是聪明的,他进大殿之前已经观摩过帝王神色了。而且在大理寺作为第三方禀告贾琏和贾蓉这两狗东西的时候,他也偷偷打量过泰兴帝的脸色了,明显的不喜!
因为自己种种的佐证,外加最为重要的倚靠,他是被泰兴帝作为“第三代领头羊”培养的将领,故而王子腾是信心满满的。
很快,王子腾听见了上方那带着呵斥口吻的——“闭嘴!”当即垂下的唇畔微微够了起来。这句话明显是针对先前说话的贾赦而去的。
贾赦乖乖闭了嘴,小心翼翼的看眼泰兴帝,默默念着:“爹,保佑啊!皇帝叔叔这心情说变就变,比熊孩子还难揣测!”
止住了贾赦求恕的话语,泰兴帝连看都不看王子腾一样,言简意赅:“既然王爱卿如此请求,朕也不愿朝中有如此之蠢的人物,念你祖上功德,便不罢官,准你自动请辞。”
此话一出,满殿落针可闻。
王子腾刷时脑中空白一片,待回过神来,想求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泰兴帝直接揉着头,说被气得脑仁疼,叫御医,而他们也被请了出来。
一同进去的贾赦和边少卿戚戚然的看着王子腾,齐刷刷的远离人几步。该,以退为进玩出火来了。
王子腾感觉自己脑子此刻乱得很,但到底也算久经官场,知晓此刻不能再“言行过失”,急急忙忙,几乎跌跌撞撞,不复之前那番气定神闲,回了王府。
岂料刚下马,便见自家门前站着一个人。
红衣似火,妖冶的恍若曼珠沙华。
王子腾一怔,感觉自己恍若溺水中抓住救命稻草的幼儿一般,急忙欢喜迎了上去,单膝跪地,行了大礼迎接道:“末将王子腾拜见西平王爷。”
西平王可是贾家的仇敌,向来不放过一切能朝贾家找茬的机会。
霍珏笑吟吟的看着县伯王府匾额中那两颗玉石子弹,心情不错—贾家终于有点后继有人的模样了。
心情好,霍珏话语也轻快了一分:“听说贾家两子砸了你家匾额?”
“是。”王子腾面色火辣辣的红成一片,咬牙切齿道:“还求王爷替末将做主。”
“做主?”霍珏这才垂首看了眼王子腾,面色一片冷意:“王子腾,你这是在欺贾家无人?还是欺我霍珏脑子不好?”
军校筹办上
王子腾猛地一惊,万千思绪还没来及偏飞,思想对策之际,便听得上方传来无比冷冽的声音:“明日巳时,京郊大营练武场候着。”
明明现已初夏,天气一日渐比一日的热起来,但此刻没来由的,王子腾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恍若被人丢在了冰窟窿中,心都跟着冷着颤颤发抖。
额角渗汗,王子腾头低着,也不敢抬眼相看。这种碾压,不同于对帝王权势的敬畏,而是身为男人,一个自觉强势的男人,骨子里对另外一个强者的畏惧。就像原始丛林中的野兽,弱肉强食。
王子腾只觉得眼前身影一闪,却也不敢起身,待到人逐渐走远了,才缓缓起身,浑身僵着,一步步的惶然无措的走进书房,面色沉沉的思忖起来—
为何皇帝会同意他的请辞?
霍珏到底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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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珏离开王府后便漫无目的随性走着,随意的看着。不知不觉金乌西垂,将烟囱里的袅袅炊烟也染红了绚烂温暖的色彩,炊烟像是等级最高的“军令”,一经发出,所有在外的野的熊孩子们,赚钱养家的男人们,邻里闲话唠嗑的老头老太太们,都纷纷迈动了脚步,开开心心的赶回家。
回家?
嗯…………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霍珏感觉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那个一脸傻气,左手绷带,右手拿着羊、鞭尽帮倒忙的傻逼。
罢了,反正那傻逼临死前,被他欺负过了。
霍珏努力的露出一抹微笑,感觉自己一身红衣更耀眼了。他要不是听进了贾代善的临终遗言,为了贾赦考虑,按着他性子,直接拆了王家了,哪里会如此和声和气的打算明日当着众人的面,拿王子腾做例子,教人什么叫军人。
所以去找贾赦。
做好事不能不留名的!
霍珏说找就找,最后在宫门口堵着了吃饱喝足的贾赦。
贾赦吓得打了个饱嗝,他在王子腾失魂落魄的走后,因泰兴帝一句脑仁疼,所以舔着脸留下来打算关心一下皇帝身体的,岂料等宣见后,泰兴帝龙脸那个黑哟,直接问他—把贾珍掐死了,给贾蓉升爵,给贾敬赐婚再生子,怎么样?
好不容易哄完了“爷爷心里苦”的泰兴帝,结果一出宫门,又遇到了尊煞神。
连眼刀子都不想飘一个,贾赦了无生机的爬进马车,懒洋洋的躺着,看眼自来熟的霍珏,道:“没力气跟你掐了,你自便。”
他要留着力气回去收拾大侄子去。
见过抠门的,没见过……
等等,贾赦想起泰兴帝倒的苦水,感觉自己也苦,他大侄子更苦了。他们叔侄两横行京城,什么时候还要收零头了。
这难道不是皇家基因问题?精打细算的,连一钱银子都不能抹掉。